栽跟头

聆听着如云霄马驹狂奔不眠不休绿皮火车的咋咋咧咧的柴油管道煤炭燃烧得白色蒸汽声响的車炸雷不回头踏上了离开衢海市的最后一程站点。

　　清晨的第一缕暖风如丝如颖慢慢柔和的倾洒在他那颗年轻气盛的心脏上面，葱葱郁郁的禾苗枝丫被风儿压弯了娇嫩的额头，就连那常年不经世人皆知问候马头庙宇的一声声钟鸣鼎食，使得他魂牵梦绕的梦想慢慢挥洒在了这片赤诚干净的黑土地上。

　　深褐色浅浅的泥泞在这一刻也同样显得不是那么的干脆利落，它就像是鱿鱼一样依附在了冰凉的铁轨之上，路两旁无不彰显出来那沉浸在骨子里的寄生和无休无止的懒懒诙谐。

　　“这里可能是比衢海市区更加辽阔安宁，发财的机会肯定也不少，也好换个地方开始本大爷的美好新生活！”

　　車炸雷满心欢喜的同时却一瞟眼注意到列车上站着一个鬼鬼祟祟戴着花布料头巾拄着拐杖的小老头，看样子年龄大概是六十多样子，那瘦木头拐杖都快赶上他的个人了，斜着个眼睛四处张望，挤在了满是大包小包的行李前半睁着眼假装打着瞌睡。

　　車炸雷摸着下巴想着这小老头应该没买车票半道上利用什么肮脏手段上的列车，不过这年头儿缺钱好吃懒做的人太多了，遇到这种惯犯也挺寻常的，于是他也假装困意来袭将手臂靠在车玻璃窗户上懒懒地眯着眼睛。

　　睡眼朦胧中車炸雷好像看到那个小老头慢慢靠近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趁着那个人低头看着报纸的一瞬间工夫，熟练的伸出一只满是皱纹和烂肉的手，翘起兰花指模样像老虎钳子一样地伸进那男人的皮裤兜内顺出来一个牛皮制的钱包！

　　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后，車炸雷再也坐不住了，平日里游手好闲的他也会为一些不公正的事情打抱不平，这会儿小老头正在暗暗窃喜的时候，他站到老头身后怒视着那张贱兮兮的老脸，言语间好像在告诉老头他已经看到了你的作案手段，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小老头先的被車炸雷这副混天然的健硕的腱子肉吓到，但随后又裹紧头巾装作出很无辜的样子小声嘀咕：

　　“老头子我啊年纪大了，眼神方面有些障碍，你们年轻人应该体谅体谅不是，我一个瘦弱矮小的糟老头子能干什么坏事呢？”

　　老头的这一番言论让車炸雷的三观碎了一地，他简直不能够相信自己的耳朵，内心做好心理斗争后利用自己粗壮有力的胳膊从老头子手中一把夺回了那男人的钱包，露出一脸凶光恶狠狠地对老头说：

　　“你别在我眼前玩这一套，只是让我自个儿都没有想到的是，如今的这个世道多变，坏人不是变少了，而是慢慢变老了！”

　　“先生，请你以后看好自己的钱包，再别让有心之人看到机会抢夺，毕竟谁都不会跟我一样这样站出来帮你这个忙。”

　　前面那个看报纸的男人回过神来看向这两个人，車炸雷的这一顿操作给那个小老头儿整蒙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但中年男人仔细端详了长相凶狠一身匪气的車炸雷，又看了看那个满脸委屈的无力小老头，直接当着所有打瞌睡乘客的面放言：

　　“现在的贼都这么嚣张了吗，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厚着脸皮的抢我的钱包，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年人都不放过，大家快来曝光一下这个年轻人呀，绝不能看着老年人被这样的恶人欺负！”

　　“什么！”

　　“我帮你找回钱包，反倒是成为了偷钱包的罪人？”

　　“我呸！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蠢贼，一开始就是你想要偷我的钱包，还想嫁祸给那个老人，你这种人天生就是干坏事的怪胎！”

　　看见中年男人的奇特反应，正义感爆棚的車炸雷一下子就如同晴天霹雳，旁边那个一脸讥讽笑容的小老头嘴巴里面不停地咒骂起这个多管闲事的傻大个，很快周围打瞌睡的乘客一窝蜂的涌上来指手画脚地谴责車炸雷。

　　而那个窃贼小老头顺着人群的潮水已经慢慢偷了个大满贯！所有乘客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嘴巴笨说不清道不明的車炸雷身上，这连连的大动静很快就吸引到了列车上巡逻的便衣警察。

　　“诶诶诶，都围在这块做什么，切勿不要扰乱公共秩序，做一个讲文明有公德心的良好市民好吗？”

　　一身膘肉的胖警察和他的徒弟迅速赶到现场，混乱中有着二十年从警生涯的他看到了窃贼小老头的鼠目寸光，两人站在远处只是瞟了一眼就能发觉对方的身份，但眼下被乘客围困在扶手杆子下的車炸雷才是最危险的。

　　“警官，我真不是小偷！”

　　“我只是看到有一个身材矮小，戴着头巾的老头站在那位先生后面偷钱包，抢先给拦下来后就遭受到这一堆不明不白的谴责。”

　　車炸雷的连连辩解的话语并没有阻止这场骚乱的进度，反而让前来勘察的两个便衣警察对他保持怀疑态度，不放心地给他拷上铁索铐，一个精准有力的肘击打在了車炸雷的肚子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肘击疼得涨红了脸，咬着牙不服气的被两位警官带回了警察局。

　　窒息慢热的审问室内留着一束灯光晃着眼睛，胖警官坐在車炸雷对面的铁椅子上问着问题，旁边那个瘦高徒弟拿出笔记本开始记着笔录和口供。

　　“你说是不是列车上那个偷钱包的小贼？但我怎么感觉你的神态不大对劲啊，根据我以往审人的经验来看，被冤枉的人应该是一脸焦急和恨意的样子，到你这儿反而更令人怀疑了。”

　　“我真是被冤枉的，警官。”

　　“情况我早就在车上跟你们说清楚了，可为什么你们大伙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是我在审你，不是你审我，能不能搞清楚这个最基本的问题啊，注意一下你的语言，好好组织一下，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这时候审问室外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警察怀里抱着一份文件在窗口处跟胖警察的徒弟好像说了什么话后，整个审问室的紧张氛围好像有所转变，徒弟附身告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胖警察改口温和地讲道：

　　“不好意思，先生。”

　　“这件事已经有目击者称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做的案子，而你是被牵连诬蔑的，所以我们不能对心怀正义感的人这样对待。”

　　面对胖警官的诚恳道歉，满是不服气的車炸雷脸上的表情开始有所缓和下来，他跟两位便衣警察说：

　　“有烟吗，我想抽烟了……”

　　随着铁手铐“咔嚓”一声解锁后，嘴里叼着一根烟的車炸雷恍恍惚惚走出了警察局的大门，被人误会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没想到刚换个地方生活就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出师不利不是一个好势头哇，他掐指一算大呼怪哉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