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课·观星

“冰月怎么还不回来？都这么晚了，她不会出事了吧？”白蕊儿担心的说道。

“不会的。先生说过，冰月她已经通过了考核，许是在宣京贪玩，忘了时辰，况且文先生也在宣京，不会有事的。”花芷摇极力安慰着白蕊儿，她口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的。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钟声。“这声音好像是课钟声……”白蕊儿道。

“这时辰了，怎么会敲课钟声？”花芷摇疑惑地说道。

“一年新生速速出舍前去上课！”外面司业的声音回答了她们两个的疑惑。

“上课？！”花芷摇与白蕊儿齐齐惊讶道。

两人对视一眼，又往外看了眼，见许多学子都纷纷出了舍去，便也跟着出舍了。

学堂外，司业一手抬灯，一手拿着名册，灯火照映脸上尽是严苛之色。“点过名的学子，随我去上课。”司业开始点名，花芷摇的名字亦在其中，不少被点到名旳学子都发出哀叹声。

“小爷我竟然选过在宵禁之后要上的课？！”季元启道。

“你会选课，本身就很令人惊讶……啊不，刮目相看了。”花芷摇调侃季元启道。

白蕊儿的境况似乎更惨。她懵懵然被叫来学堂，司业旳名单上却没她的名字，只好再回女舍。“摇儿，雪儿回来了记得告诉我。”白蕊儿道。

“好。你放心吧！”花芷摇道。

白蕊儿说完便回到了寝舍里。

“这个苦瓜脸不会是故意的吧……”季元启小声地埋怨司业。

“禁止交头接耳，排好队列，随我来。”司业对着一众学子交待完，欲转身往前走时，花芷摇忽然一问“司业，您有看见冰月她吗？”

司业闻言，脸色一变，不屑一顾地说“你们是瞎了吗？人不就在那吗？哼！要不是文先生极力护她，她违反书院规定，深夜不归，本司业早罚了她抄院规百遍，这还只是轻的。”

花芷摇不注意司业后面的话，一门心思全在雪冰月身上。她往司业刚才所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雪冰月就在司业所指的树上，看样子，应是睡着了。这人怎么这么爱爬树？别不是被季元启传染了。

“冰月！！”花芷摇一声大喊，不仅惊动到了正闭着眼的雪冰月，还惊动到了身旁的季元启与众人。

昏昏欲睡的季元启听到花芷摇的大喊，顿时来了精神，他看向花芷摇所注视的地方。

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树上人，当即他就被吓了一跳。因为那时，雪冰月正好睁开了她那双极其耀眼的血眸。直到雪冰月跳下树来，季元启看清来人，这才没那么害怕。

“妈呀！原来是你。”季元启惊讶道。

“季大少爷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我这一睁眼，你就被吓死了？”雪冰月看着季元启，调侃道。

“小爷我什么时候过你？”季元启道。

“你不怕我怕啊！雪同砚，以后你没事，可千万别在夜里恶作剧突然出现，你那双血眸真的会吓死人！”在季元启旁的男学子害怕地抱着臂，声音颤抖的说，其他的学子也一一认同他的观点点点头。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以后出去，别说你们是我明雍书院的。”司业大声训斥着那帮害怕的学子，脸色阴沉的很，特别是看雪冰月的时候，那眼神，感觉他要生吞活剥吃了她似的。

那帮学子看司业那怒气冲冲的眼神，都纷纷闭上了嘴，一个不小心，自个儿就要完蛋了。

司业见他们都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就领着他们继续向前走。

半响，众人到达了目的地。司业在前方停了下来。“从这里上去，先生正在等你们。”

司业说罢便提灯离去，离去时还不忘回头瞪了雪冰月一眼。学子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晚上开课，又是前去后山，总不会是在山顶抄书吧？”花芷摇疑惑道。

“这晴空万里，满天星辰的，哪个先生会这么缺德？辜负好风景。”雪冰月道。

经雪冰月提到的“星辰”二字，花芷摇如梦初醒。“我明白了，这是天文课。”

“天文课？！不是吧！！小爷我这是倒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一上来，就撞到黑榜首位的课程？我知道了，肯定是冰月你一入学就对天文课念念叨叨的，所以晚上才会有这课。”季元启道。

“哎！这怎么能怪我呢？明明是你自己选的课，况且，天文课本来就是在晚上上的，就算没我唠叨，你也一定会上这课的。”雪冰月道。

“不怪你也可以。你帮小爷我退掉这天文课，小爷就不怪你了。怎么样啊？”季元启得逞地道。

果然啊，他是故意来这么一出，想我帮他退掉天文课，为了逃课，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旁边的男学子一听他这话，立即借口道“想退可不容易，毕竟这教天文课的可是文先生啊！”

“你刚才没听司业说吗？她是和文先生一起回的书院，文先生还极力护着她，他们关系肯定不一般。”季元启道。

男学子听到这，闭了口，转而看向雪冰月，其他学子也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看你干的好事。”花芷摇扯了扯季元启的袖子，面色不善地小声对他说。

“这事怪我吗？明明是……”季元启话还没说完，一阵阵阴风忽然呼啸而过，瞬间吹熄了大片灯烛。学子们都被这阵风吓住不动了，环境刹那安静到了极点，周围莫名地感觉冷。

“不是吧，这么邪乎！上个天文课而已，至于嘛！”季元启突然在寂静中出声。众人听了他的话，都面面相觑，一大队人马，最终不得不靠着几盏灯烛，摸黑上山去了。

“看、看到文先生了！”一个学子突然说道。花芷摇和雪冰月顺着学子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

夜色之下，一袭白袍捧着盈盈烛火，在身后若隐若现的萤火中，翩然而至。文司宥手中所捧的灯烛，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照亮了他的容颜，也照亮了众人的前路。

他脸上的镜片中倒映着星火，温雅一笑。“星辰，是暗夜之中唯一可明方向之物。若是不小心迷了路，可抬头看看星空，或许，能找到属于你们的光。”

星火阑珊间，男子一袭白袍被夜风轻轻撩起，身后的浑天仪若隐若现。那一刻，众人仿佛看到一名秉烛夜游于星火萤海间的仙人。

“识星辰者，寻星辩位可知归途。启明昼落于东，昏起于西，并不是始终在一处，北斗七星斗柄指向亦随四季更替。所以，若想借星子勘测方向，可要当心些。否则，怕是会被迷至深渊。”

文司宥说着，似不经意抬起眼，目光扫视着下方，看见雪冰月时，微微一笑。随后，拢袖一挑，拂灭了灯烛。

一片惊呼声中，黑暗陡然降临。星光在适应了黑暗中的学子眼中渐明。

方才文司宥所说的启明北斗、乃至满天星辰，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学子们面前。

“人间灯火熄灭之时，这星空反而更加明亮。对吗？”文司宥道。

看着眼前缓缓亮起的星空，花芷摇和身边的学子们都不由地往栏杆边靠去，恨不得能沐浴在更广阔的星空之下。

雪冰月那双血眸里闪出无限的光，所有思想在这一瞬之间全部放空了。仿佛她的眼中只有那一片星空，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唯有文司宥，依旧站在观星楼内，只微微朝栏杆走了半步，望向檐边苍穹。站那么远，……真的能看到星星吗？

花芷摇的疑问还没问出来，文司宥已经笑着解了她心中的惑。

“这夜空中有二十八宿，东西南北各七，角亢氐房心尾箕，奎娄胃昂毕参觜，井鬼柳星张翼轸，斗牛女虚危室壁。星辰如恒河沙，囊括万千变化。”文司宥道。

“若能识得星象，不仅能分辨方向，或许―还能明世间事。这是诸生的第一堂天文课，今夜，为师只教你们一件事。这星宿辰光，属于天下……亦属于每一个人。”文司宥道。

文司宥转过身来，目光像在人群中寻找什么，最终落在雪冰月身上，雪冰月也刚好对上他的目光。看到文司宥投来的目光，她立即就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当即，立马躲在花芷摇身后，可惜，来不及了。花芷摇看看雪冰月，又看看文司宥，一脑子的疑问。

“就拿冰月来举例吧，你得生辰是？”文司宥向雪冰月问道。

“学生是孤女，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是何年何月何日生的，您还是问摇儿她吧。”雪冰月毫不犹豫地说，但她的脸色却没有如她回答的那般轻快。

“冰月你……”话还没说完，雪冰月当即就打断了她，“

“冰月你……”话还没说完，雪冰月当即就打断了她“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不过想起些不开心的往事而已。”说完，她露出那温柔的笑容，以示她真的没事。

花芷摇半信半疑，但看她还能这样笑出来，平时的性格又是个开朗、爱玩的，应该是没事。

她能骗得了花芷摇，可却骗不了他文司宥，那般悲伤的情感，无论她再怎么拼命隐藏起来，也还是没用的。但现在还在上课，他抽不开身，只能之后再问问她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雪冰月心不在焉的，总是沉着一张脸。在文司宥讲课时一直都漫不经心、开小差。

“文先生，外面正电闪雷鸣！疾风骤雨！”男学子道。

“嗯！观察力不错。”文司宥赞许的笑了笑，尔后从容地撑起伞，在众人瞠目结舌中，除了雪冰月，缓缓踏出楼内。

在经过雪冰月与花芷摇时，他停了下来。“冰月，你要是再发呆，就该睡在这观星楼了。”

文司宥一句提醒拉回了雪冰月游走在外的思绪。“哦。多谢文先生提醒，既已下课了，学生便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雪冰月当即就跑出去了，不顾花芷摇还在原地。“回去照顾好她。”文司宥嘱咐花芷摇后，便也一同随她离开了。

在场的学子们，愣是半刻都没回过神来，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三人。“这啥情况啊？雪同砚开小差，文先生没计较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关心她？”

正当学子们聊得起劲时，一声“轰隆”声响起，仿佛是在提示着他们赶紧回去。

“你们这么想知道人家的私事，怎么不去问问人家？净在这里扯些有的没的。有这时间，你们还不如想想怎么回去？”季元启大声道。

季元启的声音在这嘈杂声中格外响亮。听了他的话，学子们都纷纷闭了嘴，立即向山下跑去。

半响，楼内就空无一人，只剩花芷摇和季元启两人。“你这算是……补偿？”花芷摇问道。

“这些以后再说。你不是担心冰月那丫头吗？还在这杵着做什么？”季元启心虚道。

提起她，花芷摇不再跟季元启纠缠了，径自就往外跑去，刚才雪冰月那样子，只怕真的有事，虽然她嘴上说没事，可心里却不一定了。

想到这，花芷摇加快下山的脚步。季元启也从观星楼下来，跟在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