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电话响起时,季如恩正走在放学归家的路上。
一整天的高强度学习后,她实在累得厉害,被睡意灌满的身体仿佛有千斤重,全靠双腿机械性无意识的拖行。那道怎么也想不出解题思路的数学压轴题,织出了一张密集的令人窒息的大网,紧紧罩在心头。
悠长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一切贯穿入耳的音调全部都被抽象成尖细的箭,直直刺破了铺天盖地的倦意。
季如恩被这突兀的响声吓了一跳,打开手机看见那个意料之外的备注时,忍不住微诧地挑起了眉。
她与这位“电话先生”通话数月了,季如恩觉得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属于同类。她不喜欢与人交谈,可每当听他低声倾诉,澄澈如泉水的声音,通过电话线跨越整座冰冷的城市传来,让她觉得莫名的安心。
但今天有些奇怪—他们通话向来是在周末清晨,太阳初初晕染出些许辉色的时候,可现在分明是周三夜色深沉的深夜啊。
她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往常那样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并未如料想的那样响起男生青涩柔和的声线,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细腻的中年女音:“你好,我是号主的母亲。”
季如恩放慢脚步,握着手机的右手一紧,语气中难免带了几分疑惑,温声回答:“您好。”
女人的语气间带了些倦意,轻飘飘半悬在空中,然后骤然摔落下来。她说的柔和又急促,像降落的雨滴:“我儿子已经决定出国学习了,以后这个号码不会再用了,也请你不要再打来了。”她顿了顿,继续说,“感谢你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真的非常感谢。”
“我能和他本人道别吗?”她问得拘谨,干脆停下步子。
“他太忙了,请见谅。毕竟是临时决定的事情。”女人的声调依旧不急不缓,“再见,还是很谢谢你。”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空旷绵长、显示对方已挂断的忙音。
在寂静无声的夜晚,这道忙音如一把匕首破开层层黑暗,又从割开的裂缝里泼进更为浓郁的黑墨,一点点浸入心头。
季如恩茫然的站立在街头,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