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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自有千万恨(一)

倾城传说

       眼看地狱花的花期将至,杨水言不顾夕宁的阻拦,执意要带伤继续前行。夕宁只得买了辆宽敞的马车,并尽量将马车布置的舒适,好让杨水言能在途中将养,免受风餐露宿之苦。

       杨水言想着哥哥,想着姬千雅,想着赫青衣,想着付青青,想着一切过往之事,不由得心力交瘁。纵然医术精湛,她恢复的也并不好,几次高热险些要了她的命,而为了照顾她,夕宁不眠不休。

       这天,当杨水言再度从昏迷中醒来,她们已经行到了千钧城外的一个小镇,紫断山就在小镇外五里处。

        小镇并不大,也不够繁华,方圆十里处只有一家像样的客栈,她们只得暂时住下,携带的药物已经用光,她们需要更多,还需要热水,以及一张温暖舒适的床,困在马车上并不能得到这些。

       “明日我要上山一趟,你与宿岚待在一起,她会保护你。”杨水言皱眉叮嘱,尽管伤口还隐隐作痛,但她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

      “我不需要保护,我能保护自己,在你伤愈之前,不要再提上山的话。”夕宁小心将她扶起,避免扯到伤口,将汤药一勺一勺喂给姐姐服下。

        杨水言没有听懂她的暗示,只以为她在逞能,有些恼怒她的任性。“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虽尚未入城,但此处定有试剑阁的爪牙,咱们的身份只怕瞒不了多久,你与她待在一起才能保证安全。”

        夕宁懒得多话,趁着杨水言体虚,一把将人按在床上,恶狠狠道:“急什么?宿岚那三脚猫功夫保护自己都够呛,哪能指望她保护我?等你伤好了自可全力迎敌,以后也有的是机会教训我。”

       一番话虽然毒舌,却也在情在理,杨水言只得应允,她内力极为深厚,只要杂念一抛,疗伤便快了许多。

       紫断山毒瘴弥漫,即使本地药农也从不敢涉足, 三日过后,她的功力恢复了六七成,便告别二人上山去了。

       有师母所赐的避毒丹在体内,天下万毒皆难伤她,何况区区毒瘴,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了地狱花。吸纳尽了最后一缕阳光,花朵才完全绽放,她估算着时间,待地狱花的药力达至顶峰,她便将花取下,赤红如血的色泽令人触目惊心。

       就在地狱花离开根茎的一瞬间,盘旋在四周的毒瘴倏忽散去,一片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风光展露眼前。

        光影交错之间,山水倒转,诡异的迷雾也逐渐散去,山巅浮现出木屋的轮廓,如此毒物横行之地,竟也有人居住吗?她诧异之余,谨慎的向木屋走去。

       这座木屋很大,却十分破旧,看起来已有些年岁,屋里积了许多的灰尘,蛛网也结的密密麻麻,家具饰物虽然简单,却也极尽华贵。

她拂去蛛网,从客厅走向主卧,一对落寞的红烛映入眼帘,剪着喜字的红纸早已风化,只剩小小一角在尘埃里若隐若现。

        这里,似乎曾是主人的婚房。

        一阵微风拂来,珠帘被吹得晃来晃去,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珠帘另一边若隐若现。

        “谁!”她心下一慌,立刻后退一步,双掌蓄势待发。

        可是对面却全无反应,等了许久,她才鼓足勇气一步步靠近,穿过珠帘她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吓自己,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形木雕。

        年深日久,木雕也风化的厉害,能看出雕刻的是个女子,五官却已辨不太清了,只有身上的凤冠霞帔依然完好。

       想来是这女子不在人世,或者早已嫁作了他人为妇,良人终究错过,此间主人思念爱人心切,这才精心打造了这些,以了却心中憾恨吧。

        雕像极为传神,尽管木雕的容颜已经残缺,但那双眼睛依旧如盈盈湖水,清澈温暖,似有星辰波动其间。这不禁让人遐想万千,倘若女子在世,那顾盼流转间,该是怎样的风韵啊!

       与雕像四目相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让杨水言有些震惊,她想她似乎识得木雕的原身,可思来想去,却始终想不起来这人应该是谁。

        试剑阁。

在父亲的指点下,付青青正在精进武功,一旁的玄心池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惊得付青青慌忙转身,池中一束幽绿的火光冲天而起,满池清泉也变得赤红如血。

        “爹爹………”望着眼前的一切,付青青吓得说不出话来。

       付沧流微微一笑,安慰她道:“别怕,玄心池是阁中七十二道阵法的枢纽所在,刚才的异动,只是长老们在演练新阵法而已,估计很快就过去了。”

        付青青心思单纯,并未怀疑父亲的话,拉着父亲的胳膊就开始撒娇,吵嚷着自己也要学习阵法,付沧流被她缠的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待她功力大进,一定将所有阵法传授给她。

       “你也累了,去内院陪陪你母亲吧,省的她又跟我抱怨,说儿大不由娘,女儿出去这么久,一回来就一门心思练功,好似全然忘记她这个阿娘了。”

       “我哪有。。。”付青青小声的嘟囔着,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一二,可她理屈词穷,便恶作剧般朝着父亲扮了个鬼脸,然后拔腿就跑。

        望着女儿俏皮的背影,付沧流笑笑摇头,满眼宠溺藏也藏不住,可转头望向水池的一瞬间,他的神情却凝重起来。

        有人破了他的毒阵,取走了紫断山的地狱花,方才的异动是阵法示警。

       他的指尖微微一动,无形的劲力盘旋着注入池中,火光渐渐熄灭,赤红的池水也慢慢恢复了清澈,可水的流速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形成了一股可怕的漩涡。

        “来人。”

        “阁主请吩咐。”

        “查!”

        …………

        一阵飓风袭来,木屋轰然倒塌,杨水言腾身避开,一时却几乎无法睁眼。狂风渐渐止住,可眼前的一切却恢复成了刚上山时的模样。毒瘴弥漫,浓雾遮眼,鸟兽之声不绝于耳。木屋、雕像、嫁衣似乎都成了一场梦,在那场怪异的飓风过后,便再无痕迹。

        她有些不甘,试图冲上山顶,重新找到那尊雕像,唤醒自己久远的记忆,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山顶离她仿佛都有千万里之遥,而在尘埃扬起的那一瞬间,雕像便已经一起毁了去。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困住了,有人不想她识破雕像的身份。

       不足半个时辰,小镇的信报便送到了付沧流手中,杨水言,望着那个熟悉的姓氏,付沧流的心情有些复杂,过往之事一幕幕辗转眼前,令他挣扎万分。

       处理完公务,傍晚回到院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用膳,付青青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膳桌之上,她一边用膳,一边将路上的新奇见闻讲与父母,像是个永不知闭合的话匣子,一旦开启便眉飞色舞,口若悬河。

       夫妻俩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听着她讲,乖巧的宛如两个孩子,并不时给出些恰到好处的反应,以满足女儿倾诉的欲望。

       “玄州有一个杀人魔,那杀人魔青面獠牙,长的可怕极了,还专门杀小孩子为生,我听说了此事,便决心行侠仗义,连追了她整整一夜将她拦下,与她大战了三百回合,那魔头压根不是我的对手,可我不慎中了她的诡计,险些没命。”

        两夫妻脸色微变,熟知女儿秉性的他们明白,女儿的讲述多半是在吹嘘,但未必全是假话,在玄州遭遇劲敌应该是真,但绝不至于那么夸张,付青青多半不是人家的对手,才编出中了对方诡计的谎话来保全自己的脸面。

        既然不是对手,还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定是得了旁人相助。女人循循善诱,“如此凶险,你是怎么逃生的?”

       “说时迟,那时快,一位人美心善的杨姐姐恰巧路过,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魔头揍得满地爪牙,你女儿我才幸运的逃过一劫,回来找阿娘尽孝心啦!”付青青说着,便一头滚入母亲的怀抱。

       只一听杨姐姐三字,女人便什么也听不进了,如五雷轰顶一般,脸色苍白的望着丈夫,眸中波涛起伏。

       付沧流握上她的手,温柔的向妻子笑了一笑,安抚着她起伏的情绪,女人很快镇定下来,没有让女儿察觉到异样。

       “你说的那个杀人魔,叫什么名字?”

       付青青起身望着父母,正要滔滔不绝之时,望着父母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整个晚上,爹娘都在故意搭话配合以成全她的虚荣,她喜欢沉溺其中,却并非不明白。

        但爹爹方才的问话,似乎更像是一种试探,回想起赫青衣当时所言,心上不知不觉多了一层防备和猜疑。

        父亲是否真与赫家灭门有关,她不得而知,但她深知父亲的雷霆手段,倘若知晓赫青衣的存在,定会要了赫青衣的性命,想到此处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或许不该暴露杨水言的存在。

       “当时那么危险,我只顾着与她大战,哪里来得及问她的名字,况且魔头的名字,有什么值得铭记的?”她继续装疯卖傻,躲开了父亲的垂询。

       付沧流并未深究下去,只一笑将一切遮掩过去,“好吧,如果哪一天你想起了他的名字,请一定告诉爹爹。”

       付青青心下一惊,看来自己所言,父亲并不全然相信,便打了个哈欠,佯装困倦脱身回房去了。

        直到女儿离开,两人这才放下心防,女人靠着椅背合上眼眸,无数杂念在心间翻来复起,掀起阵阵刺痛。

      “我心里乱的很,我想一个人好好静静,今晚你去找间客房歇了吧。”

       付沧流拍拍她的肩,深情的望着妻子,微笑道:“嗯,那你早点休息,别想太多,我正好还有些杂事需要。”

        “怎么,出事了吗?”女人皱了皱眉,担忧的望着付沧流,付沧流从未在夜里处理任何公务,也从未在夜间离开过她。

        “没什么,有人破了我在紫断山设下的毒阵,抢走了地狱花。”

        哦,只是一株地狱花,地狱花需鲜血滋养,八年方能一展,虽然珍奇,但试剑阁而言并不紧要,因为他们栽培着一大片的地狱花,只是此事外间无人知晓。

        既然不要紧,付沧流还要深夜前往处置,女人皱起的眉头并未舒展,幽幽的望着丈夫,“那你在山上放了什么东西吗?”

       付沧流也并不瞒她,“一些遗忘许久的旧物而已,倒没什么特别,只是落到有心人之手难免生事。放心,我去去便回。”说完便缓缓挪开她的手,踏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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