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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再见倾心?!

(诚晚)落花时节又逢君

(二)

镇国将军七王爷的大名在整个漠北国是响当当的名号,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战场上令对手闻风丧胆的黄金面具,在本国行事也是低调神秘,唯一一次的高调便是当年七王爷成婚之时,而七王妃则被漠北上下称为“小佛爷”,两人合力击退西域和蒙兀联合大军的事迹至今提起还津津乐道。七王爷和七王妃在漠北一直都是恩爱有加的代表,让人艳羡的良人爱侣。

七王爷夫夫育有四个子女,大王子文武双全,据说深得国主喜爱,二王子稳重机敏,三公主巾帼不让须眉,而四王子岁数虽小,在同龄人中也是出类拔萃。四个孩子各个优秀,不由得让人感叹真是龙生龙,凤生凤。

高大人哆嗦的放下公文,再次瞄了一眼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又拿起桌上的黑色麒麟看了看,那麒麟做工精巧,是一枚印章,上面是张家篆体刻的“张玧诚印”几个字,高大人出了会儿神,猛地离开桌子,急匆匆的走到张玧诚跟前,拱手作揖就要行礼。

“卑职叩见王子……”

“高大人,不必多礼。”张玧诚双手扶住高大人,笑了笑继续说,“我年轻,再说又不是在朝都。”

“那也不能……”

“大人,父王...特意嘱咐我,不可过于张扬,不可自抬身价,得保持低调。”

“七王爷真是谨慎行事啊。”高大人讪讪的笑了笑,悄悄打量跟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

这人年纪大概十七八岁,容貌自是不用说,行为举止也是风度翩翩,很有大家风范,公文和鱼符验明正身,加上王室专用的麒麟印章,这位七王爷长子的身份基本确定。

麒麟,是漠北皇家张家专用神兽,张家族人崇拜麒麟,所用之物皆为麒麟形态,更是在胸膛以鸽子血纹上体温升高或遇热时才显现的麒麟纹身,其神奇程度让人叹为观止。高大人瞥了眼张玧诚的胸膛,仿佛这样就能透过衣裳看到那神秘纹身,不由得又瞄了眼张玧诚。

七王爷子女中,最有争议的,就是这大王子张玧诚。据说张玧诚小的时候是相当出色,不仅文采能跟一些文臣较量,骑射更是了得,初次狩猎时就能独自打野鸡野兔,十四岁的时候甚至一人射杀一头成年的棕熊,但也仅限到十四岁,在这之后,张玧诚似乎平平无奇,就像力气用到了尽头,再也发挥不出来,甚至有人说,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比不过。

有人质疑张玧诚的能力,说这个王子不过尔尔,小的时候没有比较,等同辈长大了就没得看。也有人说张玧诚毕竟曾经猎杀过熊,这能力还是可以的。可之后张玧诚没有任何出彩的作为,对于这猎熊的事迹也被质疑是否是虚构。

“大人?”发觉高大人似乎在愣神,张玧诚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啊?哦,王子殿下,卑职失礼。”高大人拱拱手说。

“高大人,我都说了,不必多礼。”张玧诚顽皮的挎住高大人,悄悄的说,“我的身份不方便随意暴露,还请大人帮我隐瞒。”

“可……”

“在这衙门里,越少人知道越好,出了这里,最好没人知道。”

“但是,我这...不是怠慢您……”

“没什么好怠慢的,我来就是体察民情,弄得大张旗鼓不好。”

“我这...我这也没法交代……”高大人为难的擦着额头的汗水,这要是照顾不周,岂不是得罪人?

“没关系,没关系,大人就当我是来长见识的小辈,最多叫我一声公子就行。”

“那,王...公子,您的住处……”

“就住官房便可。”张玧诚眨眨眼,跳开到桌前,收起自己那枚麒麟印章。

“这,这可使不得。”高大人连连摆手,官房那条件岂不是太委屈张玧诚了?

“不委屈,大人要是觉得不妥,我到驻军那边住。”

“不不不,还是住官房吧。”

高大人陪着笑,又想到公文上的内容,想了想开口问张玧诚:

“公子,这次来边境,是为了驻军的事?”

“是。”张玧诚点点头,眼神变得深邃,“边境驻军关于军饷和扩充的公文送了好几波,三伯伯...很上心,本想派人来走一趟,父王便把这任务交给我了。”

“哦,原来是这样。”高大人嘴上说着,心里却不由得纳闷。

按理说这大王子真就平庸无奇,为何七王爷还要派他来办事?军饷和扩军一直都是边境的大事,哪能随便派个人来,真耽误了可怎么办?还是说七王爷想让自个儿儿子历练历练呢?

高大人想不通,也不敢随意揣测,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张玧诚看出高大人有心事,也不点破,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大人,明日便带我去驻军那看看可好?”

“啊?公子不用休息两天再去?”

“不用,办事要紧,三伯伯也很牵挂。”

张玧诚口中的三伯伯便是漠北当朝国主,国主和七王爷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七王爷打小养在国主生母贵太妃身边,同国主一同长大,关系自然比其他兄弟亲厚。

听张玧诚一口一个“三伯伯”叫着,高大人心惊肉跳,又行礼又作揖,仿佛国主本人就在跟前。张玧诚拍了拍高大人的肩,好似自来熟的让对方带自己去看看即将要住的地方。

官房离衙门不远,也就隔着一条小巷两堵墙,条件的确一般,朝向不好,又些微潮湿,还因空闲许久而落了一层厚厚的灰,高大人很是不好意思,赶忙叫人过来打扫,张玧诚倒是不在意,自己动手开始收拾。高大人又想派个小厮照顾王子,同样被拒绝,搞得大人左右为难。

“大人,都说了我是来体察民情,不用对我搞特殊。再这样...我可就去驻军那边住了。”

驻军那边的条件还不如官房,高大人连连摆手,只得由着张玧诚在这小屋子安顿下来。

将不放心的高大人送走,张玧诚收拾好屋子已经是夕阳西下,简单对付一口吃的,张玧诚换上便装站在窗口,看着晚霞和橙红色的云朵,听着墙外往来的人声,心情不由得飘向远方,飘向朝都的家中。

他已经平安到了边境,希望父王和爹爹不用牵挂,他还记着爹爹跟他说的,出门在外不似在家,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也不能仗着王子的身份过分要求。他都记得,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完成父王交给他的任务。

视线迷离时空中一个褐色的影子一掠而过,像一道劲风搏击长空。张玧诚立刻看了过去。只见一只猎隼忽闪着翅膀,停落在树梢,黑色的眼睛望着这边,似是在确定他的身份。

张玧诚喜出望外,掏出亵衣兜里的护身符放到一旁,微微沉香木信香散发出来,随后又吹了一声口哨,那只猎隼眼睛闪烁,兴奋的扑棱着翅膀,俯冲到了张玧诚手边,带着点撒娇意味低头蹭着主人的手。

“乖,玄眉。”张玧诚用手指轻碰猎隼,“自己找吃的了吗?”

那只猎隼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轻叫两声算是回应。

“就知道你能跟着,这一路玩得可还尽兴?”

猎隼又叫两声,用独特的方式跟张玧诚交流。

玄眉是张玧诚前两年在秋季狩猎时救下的猎隼,当时还是只幼隼,翅膀被箭所伤,张玧诚把它抱回自家帐篷,好吃好喝的供着,等这猎隼伤好后居然赖着不走了,站在王子肩头昂首挺胸,谁靠近就啄谁,凶得厉害,张玧诚觉得有趣,便养在身边,平时也不拘束这猎隼,由着它自行捕猎,保留它的野性。

因着猎隼两条眉纹似玄墨,张玧诚便叫它玄眉。这家伙只听张玧诚的话,别人都爱答不理,也就七王爷能有几分薄面镇得住它。此次出发来边境,张玧诚就看到玄眉跟了一路,白天偶尔能在空中看到它翱翔的身姿,到了晚上玄眉都会落在张玧诚休息地方的周围,就像是在守护自己的主人。

张玧诚用小碗装了点水给玄眉喝,自己坐到桌前拿起毛笔,借着烛光开始写信。楷书行云流水出现在宣纸上,笔锋有力,横平竖直,就像张玧诚,人正则字正。写好家书,张玧诚小心的折好,放进小竹筒中,又用细链拴在玄眉爪上。

“替我好好送回家。”

玄眉沙哑的叫了两声,好像表达不满。

“好好,让你明天走。”张玧诚笑着摸了摸玄眉的羽翼,得到猎隼满足的咕咕声。

 

第二天,张玧诚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后便溜达到高大人那里。两人简单交谈一会儿,就一同出发去了边境驻军。

驻军守着漠北的边境线,另一边则是邻国地界。这是两国交界处,平时就摩擦不断,矛盾不停,两方士兵也是火药味十足,互相看不顺眼。近年来邻国多次有挑衅的举动,两方大大小小的冲突越来越多,漠北将领压力跟着越来越大,这才不断的向上要求增加驻军人数和提高士兵的军饷。

这事意料之中的被压了下来,上面不作为,底下怨声载道。将领一怒之下,派人越过各个上层,直接将公文递到国主的案桌上,一次不行就再送,如此反复几次,才有了张玧诚这次的行程。

到了驻军,将领明显跟高大人很熟,又是一通抱怨和絮叨,高大人点着头,跟着把张玧诚引到前面。

“你也别太纠结,上面还是挺重视的,这不就派人来了吗?”

“派人?派谁了?”将领张望一番,在看到张玧诚时皱起眉头,拉了拉高大人的衣袖。

“怎么还派了个孩子来?上面怎么想的”

高大人一听这话汗都冒了出来,要不是张玧诚要求隐瞒身份,这将领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大不敬之罪,赶忙拉着对方的手打圆场。

“哎呀,你不知道别乱说,上面派人来总归是好事,军饷和扩军也有了盼头不是?”

将领听高大人这样说,也不太好发作,又瞟了张玧诚一眼说:“这人什么来历?从官从政也太年轻了吧?”

“还有,姓什么叫什么,从来也没听说过朝中有这样的人。”

“这你别管,当年你上来的时候不也这么大?漠北什么时候缺过后起之秀?”

“这倒也是。”将领琢磨了一下,冲张玧诚扬了扬下巴,“这位……”

“我叫阿城,将领不嫌弃,可以和高大人一起叫我公子。”张玧诚行了一礼说。

“哼,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将领冷冷的说,被高大人又拽了拽衣袖。

“边境之事,国主很是挂心,家父...在朝中当差,也想替国主分忧,奈何实在抽不出身,才派我来看看情况。”张玧诚听出将领的不满,也不恼,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

将领被说得哑然,习武之人本就不善言辞,加上常年驻守边境直来直去的惯了,冷不丁被如此文绉绉的一说,多少有点不知所措。他看了看高大人,见对方也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只能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我年轻不懂事,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还请大人多包涵。”张玧诚看出了将领的难堪,赶忙先认错,“家父对此事也很上心,多次嘱咐我一定要落实清楚,大人放心,我定会属实上报,不让一个士兵吃亏。”

“而且,如果真如大人所说边境矛盾不断,家父...想必也会抽出时间亲自过来看看。”

“家父是武官?”将领听出张玧诚话里的言外之意,挑挑浓眉问。

“算是。”

“家父是何官职?”

张玧诚笑了笑没搭话,高大人赶忙打圆场,转换了话题:

“别在这说,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也是,随我走吧。”将领挥挥手,示意张玧诚跟上。

“哎。”张玧诚快走两步,在后面冲高大人做了个手势,高大人会意,也回了个手势。

“这边就是营帐,士兵的住处在那边。”将领抬手指给张玧诚看。

张玧诚看着不远处的简易住处皱了皱眉头。

“你是中庸?”年轻人靠近时,将领从对方身上没有闻到任何气味,下意识的问。

“啊?是。”张玧诚一愣,点点头算是回应。

“派人还派个中庸,能顶什么事。”将领更觉得头大,不满的嘟囔着。

张玧诚只是垂头抿抿唇,握了握双拳压下傲气。不能冲动,不能冲动,父王说了,不要张扬,不能张扬……

 

边境驻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守着边境线的士兵会定时换岗。张玧诚跟着将领看了营帐的环境,又看了看士兵居住的地方。跟着张玧诚提出想去边境线看看,将领也没拦着,全当是小少爷来游山玩水,对这次的勘察完全不抱什么希望。

边境线上的士兵严守以待,各个手持兵器望着对面,而不远处能看到邻国的驻军士兵,也是一脸严肃的看着这边。

张玧诚站在士兵中间,观察着周围的地形。的确是容易产生冲突的地方。且不说这里物资丰富,单单是这中间不宽不窄的灰色地段就够要命的。这地段在地图上不属于任何一国,哪一方多踏入一步都会被视为挑衅,加上边境本就贫穷些,看到这里的好东西哪有不动心的,这矛盾也就跟着增多。

心里大概有了数,张玧诚冷冷的望了一眼邻国的士兵,收起认真的表情,跟着将领往回走。

这段时间,张玧诚天天混在驻军营队里,成天嬉皮笑脸的溜达来溜达去。士兵们一开始对这个年轻人抱着一丝戒备,虽知道是上面派来的人,但都不太愿意跟他搭话。然而没过多久,反倒和对方打成一片,甚至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

张玧诚人际关系这一块遗传了他的爹爹,既会察言观色,也会松弛有度,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而且他同他的爹爹一样,言语之间平易近人,没有什么距离感,而且很会发现别人的长处,知道什么工作、什么位置谁做比较适合。几天下来,他已经把士兵们摸了个大概,还提出更换几个人的位置,让他们发挥自己的优点,连将领看了都啧啧称奇。

张玧诚自然不是次次空手而来,也会在不违反军队纪律的时候带着几坛酒,他酒量很好,虽不像父王那样千杯不醉,可应酬的话绰绰有余,傍晚放松之时和将领士兵喝上一顿,拉近彼此的关系。

站在漠北边界线,张玧诚眺望对面的邻国,心里面想的是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公文里说的没错,这里条件不好,吃的也差强人意,士兵们不但吃苦还有疾病缠身,军饷是应该提提,再就是边界的问题,若不增加驻军,早晚会被邻国侵犯边境,漠北虽是大国,可若不加强防范也容易被趁人之危。

军饷和扩军相辅相成,这些都应该跟父王和三伯伯好好说说,该改善改善,该整顿整顿,也不枉这里的百姓继续安居乐业。这片土地需要好好守护,若有机会...他倒是想亲自来这待个几年,替三伯伯守着江山,不知道父王和爹爹会不会同意。

微风拂过张玧诚黑色的长发,卷起阵阵花香充斥于鼻间,张玧诚心神被拉回,细细一嗅,是四季秋海棠的味道,淡雅幽香,使人心情愉悦。张玧诚眨眨眼,一阵莫名的心动始于心间,让他眼前浮现出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庞。

弯眉杏眼,星辰般的双眸,清雅的笑容,声音也是不高不低,宛转悠扬。他就如那秋海棠,虽然淡,却不俗,有着独特的韵味和高洁,慢慢让人沉醉。

张玧诚闭上双眼靠在树干上,抓着胸口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四季秋海棠的味道更浓,迷乱了他的心神。淡红的嘴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清晚。

 

洛清晚俯首于桌前,借着烛光仔细写着字帖,一阵晚风挂过,吹乱了纸张,也吹得烛火摇曳,洛清晚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了看外面已经全黑的天空,不得不起身将窗户关好,又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

走回桌前挑亮烛光,洛清晚重新坐下,看着一张张自己写好的字帖。字帖上都不是什么复杂的字,是用来给镇子上的孩子们识字的。边境的条件比不上朝都和其他繁华的城市,更别提私塾和书院了,孩子们自小都是玩着长大,认字读书都是奢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因着很多村民想让自家孩子认几个字,将来不至于被骗,他想着自己倒是读了几年书,同村民们商量过后担下了教孩子们学习的任务,这一教就教了两三年。

边境的人民朴实单纯,没多少坏心眼,他也是小的时候来到这里,跟镇上的人们都熟,教孩子认字读书本就是心之所向,压根也不收钱,村民们过意不去,只要有收成就往自己家送些,他和父母都过意不去,于是教得更加用心。

一想到孩子们一本正经跟着自己识字背诗,洛清晚轻轻一笑,却引得喉间一阵干痒,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咳嗽声音逐渐变大,也逐渐频繁,洛清晚翻出一旁小盒里的药丸含入口中,清新的味道随即扩散,很好的压制住咳嗽。

抚了抚胸口,正当洛清晚打算再写几张字帖时,房门被轻轻扣响,随后一个慈祥的男声响起:

“清晚,是我。”

“哎。”洛清晚应了一声,赶紧跑到门口打开房门。

一个中年男人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笑呵呵的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有些担忧的说:

“刚才听见你咳嗽,怎么还没好?”

“爹,不碍事的。”洛清晚接过洛大人手里的碗,将父亲让进屋,“怎么是你来送药?小唐呢?”

“他去帮你拿衣服了,我闲着也没事,药熬好了就给你送来。”洛大人拉了拉儿子身上的衣服,又看见桌上的字帖,语气里不免有些心疼。

“刚好点又写字,当心风寒反复。”

“爹,都说了不碍事,我没那么娇气的。”洛清晚吹了吹碗里的药,喝了一口就皱起眉,还是一如既往的苦。

“你这孩子,自小就有干咳的毛病,前两天还不管不顾的下水救人,得了风寒不说还勾起旧病,咳得我和你娘心疼。”一想到前段时间儿子不分白天黑夜的咳,仿佛能把肺咳出来,洛大人就叹了口气。

“爹,我这不都好了吗?您就别担心了。”洛清晚一口喝光汤药,擦了擦嘴边的药汁,“再说不是您教我的,要心系百姓,以人为本,我都记着。”

“你这孩子,呆在这边境,属实委屈你了。”洛大人拍了拍儿子的手,又想起当年的事。

当年他在朝都虽是不大不小的官职,可也是想着要为贫民百姓出一份力,于是当知道要派人到边境时他是主动请缨,带着妻子和还是孩子的洛清晚义无反顾的来到这里,这一呆就是十多年。十年来他在边境改善了百姓的衣食住行,让人们吃得饱穿的暖,生活好了起来,自己一家也深受当地人的拥戴,就算自己致仕也还称一句“洛大人”。

提到洛清晚,洛大人就控制不住的心疼,自己和妻子都是中庸,清晚是他的老来子,这孩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长女在清晚三岁的时候夭折,而长子到了边境也得了疑难杂症离世,如今就剩这一个孩子留在自己膝下,不由得让老两口多疼爱几分。

清晚自小体质就弱些,分化成坤泽后就更容易患病,可这孩子聪明好学,在这边境的确是屈才了。

“爹,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些的吗?”洛清晚知道父亲的心事,低着头收拾桌上的纸张。

“唉,你若是个中庸也好,找个机会考个功名,可偏偏分化成了坤泽……”

“爹,坤泽、中庸还是乾元,有能力的到哪都会发光,不分什么性别。”

“小佛爷也是坤泽,还不是能手刃叛党,上战场杀敌吗?”一提起吴小佛爷,洛清晚的眼睛里就冒出不一样的光芒。

那是他崇拜的对象,同为坤泽,可小佛爷却能和乾元抗衡,甚至跟着七王爷在战场上一人独挑蒙兀大军,杀得对方无法招架,守护漠北大获全胜,这些光荣事迹听得他热血沸腾,也想同小佛爷一样做出一番贡献。可他也知道,人和人不一样,他只能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虽不如小佛爷那样英勇,可也是自己高兴的事。他也想像小佛爷那样,不受性别的束缚,干出自己的成绩。

“你呀,听书听多了?能和小佛爷比?”洛大人笑着说。

“我虽不如小佛爷能上战场,可也想尽自己的力,我也想不受性别的束缚,不想让别人因为我是坤泽就得特殊对待。”

“爹知道你的心思,可你终究是个坤泽,再说你已经十六,这终身大事……”

“爹,说这些干什么,我没想过。”洛清晚不由得脸色一红,不满的看着父亲,“刚说我不想特殊对待的。”

“终身大事还是要想想的,爹不图你大富大贵,只求你能平平安安。依爹看,月沐就很好,你俩还是一起长大。”

“爹!我和林大哥就是好兄弟,可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爹现在没官职,这地方想找好人家也困难,与其这样倒不如知根知底,月沐真的不错,为人踏实还勤快……”

“爹,你再这样说,我可生气了。”说着洛清晚瞪起双眼。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洛大人以为儿子不好意思,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早些休息,别弄得太晚,风寒刚好还是要注意。”

“嗯,我知道。”

“那我走了。”说着洛大人拿起空碗站起身,刚走出屋子就与洛清晚的小厮小唐碰上,小厮抱着衣服赶紧向大人行了一礼。

“行了,赶紧服侍少爷休息。”

“是,老爷慢走。”小唐看着洛大人消失在长廊尽头,一个闪身进了屋,顺便关上房门。

“少爷,老爷又跟你说亲事了?”

“你听了多少?”洛清晚瞟了小唐一眼,将字帖收拾好用镇纸压住。

“听到林大哥那里。”小唐眨眨眼睛,凑近洛清晚,“少爷,老爷说得也是,你俩一起长大,又是乾元和坤泽,这婚事挺好的。”

“再多嘴看我怎么收拾你。”洛清晚带着恐吓的语气说,却没有多少威慑力,小唐知道自家少爷就是嘴上说说,心里软的跟豆腐没什么区别,于是自顾自的开始收拾少爷的衣服。

“少爷,你对林少爷真没想法?”

“什么想法?我跟他就是兄弟,还能有别的?”

“可我觉得林少爷对你好像...不一样。”

“别瞎说,让别人听到到处乱传,以后我和林大哥见面多尴尬。”洛清晚喝了口水,好似不在意的说。

林月沐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样直白的眼神和时有时无的信香抚慰都在表达对方对他的心意。可他真的只是把对方当成哥哥,一点其他的想法也没有。林月沐没有向他表明什么,他先说起免不了会让彼此难堪,还不如装着不知道,而且他是真心不希望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毕竟林月沐是他来边境后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

“可是少爷,你也不小了,十六在别的地方都成婚生子了,你却一点都不着急。”小唐打开衣橱,往里面放着衣服。

“十六又怎样,着什么急,我总不能随便对付一辈子。”

“那少爷你喜欢什么样的?”

小唐一句话让洛清晚陷入沉思,拿着水杯的手都停在半空中。喜欢...什么样的?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没想过。

他不知道所谓心意相通、情投意合是个什么感觉,也不知道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是个什么概念。他也曾幻想过有那样一个人,可以和自己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就像父母那样,不图大富大贵,只要平安幸福就行。

那个人的形象在他心中都是模糊一片,没有什么具体的容貌特征。他不知道自己的姻缘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可他知道尽管自己是个坤泽,早晚要依附于乾元,但他也不想委屈自己,草率的决定自己的终身。既然要在一起,必定是要心意相通,两情相悦,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才行。

想到这个,洛清晚突然觉得自己心中那个人的形象逐渐有了清晰的迹象,黑发肤白,英俊潇洒,剑眉入鬓,双眸温润,身材匀称,笑容可掬,脸上隐隐能看到几个麻点……

洛清晚大惊失色,差点摔掉手里的茶杯。他捂着胸口,感受到不受控制的心跳。为什么...为什么会...想到他……

“哎,少爷,这件衣服还在这啊。”小唐好像看见了什么,从里面踹出一件外衣,那身量一看就比洛清晚大。

“啊?什么?”洛清晚赶忙镇静下来,看向小唐那边。

“这个啊,你不是说是别人给你的,还没还回去?”小唐转过身,将那件衣服展开给洛清晚看。

当看到那件衣服时,洛清晚好不容易控制下来的心跳再一次狂跳不止,撞着他的胸口生疼,他觉得自己的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转换间那张脸却逐渐清晰,让洛清晚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声:

——阿诚。

 

又过了几天便是每月一次的夜市,边境镇上会于这天在街头巷尾挂上灯笼,照得夜晚也灯火通明。大街小巷会有各种摆摊,吃的、玩的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些别地方的商贩过来做生意,带来一些不曾见过的东西。

最开心的当然要数孩子们,晚上可以出门,玩的晚些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可以吃小吃,买糖人,甚至可以买一些不常见的小玩意,别提多有意思了。边境不如朝都,丰富多彩的东西少,遇到这样的夜市是格外热闹,也有一些别地镇上的人来凑热闹。

洛清晚走在夜市的街道上,看着两边商贩卖的东西,时不时的避开来往的人流和穿梭其中的孩子。他琢磨着想给孩子们买点新鲜玩意,当做奖励他们用功读书的奖品,还想给学堂添置点驱虫的摆件,天要热了,蚊虫也会越来越多,得做好防备。

他想来想去,也在一些小摊前停下看看,但他不知道孩子们喜欢什么,有什么小玩意能吸引他们,毕竟他猜不透孩子们的心,家里也没有弟弟可以询问,只能凭着感觉来选。

走了一圈没找到合心意的,洛清晚朝前又看了看,不远处还有几个摊位,只不过人少了些,又在镇子边缘,洛清晚抿抿唇,还是决定去看看。哪知道刚走几步,就跟几个人撞到肩膀,洛清晚向后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没长眼睛啊。”为首的青年男子痞里痞气的吼着,不满的皱起眉头。

“不好意思。”洛清晚拂了拂衣服,轻轻说。

“我说你……”那人还想发作,可借着灯笼的光亮看清楚洛清晚的容颜时哑然的吞了吞口水,“呦,长得可真俊。”

洛清晚眉头一皱,抬眼打量了对面几人。生面孔,不是他们镇上的人,应该是因着夜市来凑热闹的。洛清晚不想同对方纠缠,一言不发就要走。

“哎,着什么急走啊。”那人上前几步拦住洛清晚,身后的小喽啰也围了上来。

“做什么?”洛清晚一甩衣袖,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做什么?聊聊呗。”

“我们不熟,没什么可聊的。”

“聊过就熟了。”那人恬不知耻的上前一步,作势就要拉洛清晚的手。

“放尊重些。”洛清晚厌恶的皱起眉,瞪了对方一眼,哪只这一眼反倒让对方更加兴奋起来。

“呦,还挺有脾气。”那人对小喽啰们说,笑得不怀好意。

“大哥,大哥,你闻没闻到一股花香?”一个小喽啰吸了吸鼻子,仔细辨别。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人也皱皱鼻,顺着味道凑了过来。

洛清晚一惊,抬手捂住自己后颈,尽量镇定不让自己的信香冒得更多。

“原来是你啊。”那人笑得猥琐,双眼放光的盯着洛清晚,“居然是个坤泽,还...挺香。”

一句话惹得小喽啰们也唏嘘起来,逐渐缩小范围控制住洛清晚,他们一个个都不怀好意,打量着跟前的人。

洛清晚有点慌神,这几个人好像都是乾元,他一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对付,加上这边离主街有段距离,光线也不亮,就算自己大声叫也不一定能引起注意。洛清晚越想越乱,越乱越没了主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靠近自己。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们大哥不是说聊聊呗。”

“是啊,陪我们说说话,谈谈心。”

小喽啰们越说越放肆,被秋海棠的信香弄得控制不住,也都一个劲的释放自己的信香,想去压制跟前的坤泽。

“哎哎,都收一收,可别把人吓坏了。”领头大哥感到小弟们兴奋异常,装模作样的开口制止,“说多少次,对待坤泽不能动粗。”

洛清晚咬着唇盯着那人,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不适。各种乾元信香激得他浑身难受,冷汗直冒不说,连腿都跟着发软,差一点就能瘫软在地上。可他不能...就算死也不能顺了他们的意!

仿佛看出洛清晚的不适,为首大哥更加放肆,用自己的信香打算直接把人逼到雨露期。

“别怕,你放心,哥哥们定会好好疼你。”

“你!”

“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哥哥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那人哈哈大笑,猛地伸手拉住洛清晚纤细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一旁拖拽。然而下一刻,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为首大哥发出一声惨叫,捂着生疼的手腕缩回自己的咸猪手。

“哎呦!谁打扰老子好事!”手腕处登时肿得高高,像是被什么狠狠打过,为首大哥气急败坏,厉声喝道就想找人算账,可当他对上来人深棕色的双眸时,却被对方的气势死死压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借着月光,一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男子立在洛清晚身前,黑色长发飘逸,剑眉微皱,双眸冷冽刺骨,就连脸上也挂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他扫了几人一眼,嘴唇蠕动,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震得那几人不寒而栗:

“哼,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洛清晚被那声音惊得一颤,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去。来人依旧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一举一动都是让人安心的稳重和妥帖。

心,又开始狂跳,跳得洛清晚不可捉摸,又分外坦然。那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阿诚!

上一章 (一)大儿子与小媳妇初次见面 (诚晚)落花时节又逢君最新章节 下一章 (三)大儿子,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