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收起自己的错愕，腼腆地笑了笑，应了句：“没有，邻居家的小妹妹想让我陪她过儿童节，就确认一下。”
这倒是没有说谎，邻居家的小妹妹确实想让自己陪她过节，不过那是高三的事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夏炽源便以“上课要紧”为由和对方道了别。
保安大叔看着刚走了没几步的夏炽源，忽地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后者。
“诶等下，小夏，张校长好像有事儿找你。”
夏炽源脚步顿了顿，微微侧头道了谢，之后便加快去教室的脚步，并暗自祈祷不要在路上碰到张校长。
张校长张北涛，他上辈子杀的第一个人。原因很简单，这老头把他叫到校长室，想强他。
依稀记得当时自己还没有后来那种欣赏死亡的癖好，也不是后来的一系列蓄意谋杀。由于事发突然，他只是趁其不备用台灯往对方后脑勺狠砸了一击。
或许是因为过于慌张而砸得太用力了，直接闹出了人命。当时他把现场收拾干净，把指纹处理掉后就匆匆逃走了。之后他每天都想着对策，然而直到结案都没有警察找上他，仿佛他跟这案子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直至现在他仍旧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而唯一能确定的是有人暗中出手了。
张北涛这个人，就算不做掉也要想办法断掉他实施那些龌龊想法的机会。回想起来，其实他从很久之前开始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太对了。
但按着原来的轨迹肯定不行，现在本该在家的他跑来了学校，估计未来已经因为蝴蝶效应变得不成样了。
夏炽源考虑一番后决定选一条不会路过校长室的路。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上空无一人。他所在的高二六班的教室好巧不巧，就在校长室对面。
夏炽源一边偷瞄着对面，一边再次加快减轻步伐，走出了小偷的鬼鬼祟祟。
刚走到后门，手已经握上门把手时，突然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夏炽源无声骂了句，随后立马挂上好学生的乖乖脸，转过身跟张北涛问好。
他低着头，但能敏锐地感受到来者不加掩饰的目光似乎在一寸一寸地打量着他的身形和白皙的皮肤。
“家里还好吗？”
“还…好。”
气氛沉默了几秒后，张北涛的手机响了。夏炽源抬眼，隐约看到对方来电人后烦躁的脸色。张北涛直接挂了电话，但很快对面又打了过来。
他已没心思顾及夏炽源，尽量平静地丢下一句“下课来校长室后”便疾步离去。
夏炽源挑了挑眉，被那通电话勾起了兴趣。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北涛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眼神如同一只盯着猎物的毒蛇。
他朝张北涛离去的方向迈开步，默默跟着。前面的人走得很急，他在后面可以清晰地听到皮鞋踩踏地面的声音。
“哒、哒、哒。”
对方的手机捂在口袋里，但稍微离得近点便能察觉到些许“嗡嗡”声。由于张北涛喜欢没事就在这一层巡逻上课情况，且鲜有人不怕他那张过于严肃刻薄的脸和极度严厉的行事风格，一路上都没有人往走廊这边注意。
张北涛一直走到天台才停下，他似乎很着急去接电话，一路上都没怎么戒备自己的身后，如果只是习惯性维持校长稳重威严的形象，他估计会直接跑起来。
张北涛回头粗略瞟了几眼，见没人才接通电话。
夏炽源躲在天台的门后，露出半只眼睛紧盯着外面的人。张北涛本就满布皱纹的脸经眉头一皱，就像那种易皱的西服白衬衫被狠狠揉作一团再随意地抖开，完全不能穿出去见人。
张北涛侧对着这边，只要稍微往右移动视线可能就会发现跟过来的夏炽源。
夏炽源把头缩了回去，将全身隐于半开的门后，竖起耳朵听着张北涛的说话声。
“你他妈有完没完？”
………
“赔偿金不都给了吗？还想怎样？”
………
“这个价，你配么？不过就一贱货。”
………
张北涛离这里有些距离，除了情绪激动的时候很多话都听不清楚，电话没开免提就更不用说了。
听上去，对面像是一个和张北涛发生过关系的人，尽管张北涛时候给了赔偿，但对方并不满足。
起风了，门被刮得带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夏炽源倒吸一口气，走近透过那条门缝将目光投向目标。
张北涛并没有过多被这里吸引注意力，但是因为有一层门挡着，更难听清他们讲话了。夏炽源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报警”两字。
继续听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有趣或是有用的信息了，夏炽源轻步快速下楼，他现在该担心的是下课后的事。
他下了两层楼，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偶遇一两个认识的老师，他们和前面几个一样，都问候了他家里的情况。
或许是时间过去了太久，连夏炽源自己都想不起来这次是因为什么原因早退的了。好像从上辈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学以前的事或多或少都变得模糊或隐没于遗忘。
不过忘了总是有好处的。
就在夏炽源再一次快要推开教室后门进去时，他又被人叫住了。是一个很熟悉、带些青涩，莫名令他心安的声音。
“同学。”
夏炽源下意识以为是老师，习惯性换上了乖巧的笑脸，转过身准备说声“老师好”。
但当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愣在了原地。
叫住他的人比他高了半个头，一头深褐色的短发，眼睛呈柔和的琥珀色，人挺白的，和夏炽源略苍白的肤色不同，整个人在阳光下令人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夏炽源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无数只蚂蚁在爬，痒痒的。
孟森，他眼前这个人的名字，也是上辈子他杀死的最后一个人，他的白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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