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被子上,榆年迎着晨光起床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陈郡家过夜。好像离他近一点,心情都会变好。
他下楼的时候,陈郡已经衣衫整齐的坐在桌前吃早餐了,桌上的电脑播放着最新的财经新闻,陈郡抬头看了他一眼,动动嘴唇,“快吃吧,别迟到了。”
“嗯。”榆年心里的小雀跃悸动着,慢慢往嘴里塞进一个豆沙包,抬起白皙透亮的眼皮去偷看陈郡。这个男人已经三十了,和自己第一次在医院门口看他时没什么变化。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气质和能力却随着时间的沉越发有韵味。
近乎完美的侧颜,清晰凌厉的下颚线,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一丝不苟的发胶和高定西装,充满野性魅力,却又让人与触不可及。
他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个气,我只是想要多见见他,希望自己也能为他做点什么,就当报答他当年带我回家的恩情吧。
陈郡喝粥的手突然停了,榆年心里一堵,屏气看着他,“我早上有个会,很重要,就不送你去了。”
“啊……”榆年心里的无措和失落在蔓延,有些尴尬,“你……”
他知道陈郡一向很忙,可是……可是,可是什么呢,他说不上来。
他只是希望,能从陈郡眼里,看到一点点对自己的在意,他要的不多,一点点就够了,就一点点……
一双大手覆上少年的背,这些年他的生活并不差,但体格和陈郡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好像还是个小孩,骨头一掐就碎,“我中午回去的。”陈郡低头瞥了他一眼,解释道。
“嗯!”榆年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眼睛亮亮的和他对视,陈郡没有看他,径直走了。
我要的就这么多,这就够了。
榆年的小虎牙并不经常露出来,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明亮有神 澄澈的如星光闪烁,皮肤白皙透亮,没有一丝杂质,只是头发偶尔有些长,会盖住眼睛。
榆年舍不得剪,因为每一次头发盖过眼睑的时候,他都会想到第一次见陈郡的那天,陈郡带他剪头发,说“你长得还挺好看的”,那是后来再也没有过的。
他笑了笑,出门的时候陈郡的车刚走,只能看见一点残影。
身后的司机毕恭毕敬,“少爷,我送您去考试吧。”
榆年抬起手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陈郡住的地方离他考试的地方近,走过去时间还绰绰有余。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吧。”他笑着背着书包走了,司机有些尴尬,“可是,可是先生交待一定要亲自安全把你送到考场,不得懈怠。”
“他真这么说的?”少年眉眼弯弯,笑着往后退,看着中年人,“告诉他,我长大了,能保护好自己,不用他时时看着我。”
那人还没说出什么,榆年就一溜烟跑了。
他喜欢这条路,因为陈郡经常经过,这是陈郡的家,这里的空气好像都充斥着陈郡的气息。
能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走他走过的路,当然要慢慢走啦。
随着人潮涌入校园,榆年站在教学楼前轻轻叹了口气,过了明天,他就不是高中生,也不是小孩子了。对未来的期待,让他隐隐有些兴奋。
考场上气氛肃然,头顶的老电风扇还在幽幽晃着,榆年心里一紧,抬手擦了擦汗,写完最后一个字,呼出一口气放下笔。
好安静,此时若有一只耳机,他会放歌给自己听。
盛夏的蝉鸣承载着少年热切的梦,他随着人潮往外走,却再也不孤单,因为门外也会有人等他。
警戒线前挤满了心情焦灼的家长,榆年步履轻快,扬起眉踮起脚向外看,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他。
高挑的青年慵懒的带着墨镜,并不似早上出门前那般西装革履,他侧着身子逆光站着,被光圈衬托出紧实有力的身材,榆年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有些隐藏不住的欣喜,“你来啦。”
男人回过头看他,摘下墨镜皱着眉,榆年僵住了,两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像……怎么可以这么像。
“嗯?”年轻男人疑惑地哼的一声,榆年尴尬的屈身道歉跑开了。
“嘿。”陈衍咧嘴轻笑,耳侧的蓝牙耳返又戴回去了,跟电话那头被打断的人交代着,“没什么,一个小孩罢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只是……很像一个故人呢。”
榆年在学校门口等了很久,都散场了也没等到那个人。
盛夏的六月太阳实在是毒,如火炉般翻烤着大地,连空气中都热浪滚滚。
正午时根本没有阴凉地,无处藏,榆年抬手擦了擦汗,一辆黑色保姆车停在他脚边。
司机下来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小少爷,先生那边有点事不能亲自来接你了,跟我回家吧。”
榆年眷恋的回头看了几眼,还是没人,闷闷的点头跟他走了。
一整个下午余年都心不在焉,不只是空气太燥热还是愁绪,还好英语考试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他只是遗憾,陈郡什么时候会回来,他考完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陈郡家了,他只是,等不到了。
傍晚走的时候他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老人精神还不错,碎碎念着我的孙孙什么时候回来。老人的话总是能抚平他的所有不安,他笑着说,我这就回去陪您,天天陪着您。
自从那天早上一别,榆年再也没见过陈郡,连个电话也没回给他。
好像又回到了那些年,陈郡几乎从不主动联系他,他对陈郡的事也几乎完全不了解。
他以为,努力向前走一点,再近一点,他就可以走到陈郡身边。
无用功罢了。
他物理考满分,怎么会不懂。
暑假的时间,榆年去了家附近的一个小超市收银,赚点生活费开学用,陈郡这些年给的钱足够他用了,他还存了一点,他抽空算了算,加上兼职的钱和奖学金,快有八万了。
八万,榆年的偏头向窗外看了看,这会没生意,他又开始发呆。
他和陈郡认识也刚好八年,有时候回头看,竟这么长时间了,但日子过起来又很快,毕竟没人比他更懂这些年过来有多艰辛。
“你好,西亚超市,欢迎光临。”他习惯的说起欢迎语,却在见到来人时震惊不已。
“医用纱布,越多越好,一箱矿泉水。”中年人比当年跟着陈郡的时候老了一点,历经岁月沧桑人还是不能都像陈郡般保持最佳状态,只是此时他语速飞快,满头大汗,有些慌张。
直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他嗓子一紧,身子向前和中年人对视,“怎么了?”
“是你?”阿六很快认出了榆年,沉声道,“他受伤了,南平巷路,枪伤,不能去医院。”
!榆年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置信,“带我去。”
男人拉住他,“对方认识我,附近的药店都被堵住了,只能你去帮他买药。”
榆年点点头,脱下员工服就跟老板请假去了,不管同不同意就往外跑,“我在南平巷尾等你,小心点。”中年人嘱咐他。
榆年每天步行到这里上班,对路况很熟悉,知道附近哪里有药店。
只是他远远的就看见大药房门口围了五六个人,好像在蹲点,他们气势汹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吓得顾客都不敢进来了。
榆年抬起脚,硬着头皮进去了,男人们警觉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一直背对着他的风衣男子转过身了,两人对视,陈衍露出一个标准的笑,榆年则震惊又错愕,难道是他,是他们……
手下见头目有异样,眼神确认是否要采取行动,结果陈衍只是侧身为他让行,仍是那副笑。
榆年就装作不认识,快步从他身边走过,进去要了一堆止疼药止血药消炎药。
所幸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人了,他不敢放松,不时回头确认自己没被跟踪,绕了几圈才绕到南平巷。
他第一次见到带血的陈郡,那个男人总是意气风发,何时满脸苍白,露出过这副虚弱的表情。
不只是疼痛还是难受,陈郡的双眉紧颦,眼睛不安的闭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此时被鲜血浸染,捂着小腹,好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