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没有料想,我会这么快接到父亲过世的消息。
父亲的腿骨骼坏死,一到阴雨天根本走不动路。那天晚上郁焱的太太不在医院值班,父亲想去小解,却又不好意思麻烦新来实习的姑娘,于是自己摸索上了轮椅,站起来的时候气血供应不足,后脑勺磕到了暖气管。
我也没有想到,母亲没有我以为的那样难过。反倒是我,有时候洗脸,毛巾还是干的,眼泪就把毛巾捂热了。
母亲大概习惯了离别,也可能早在十几年前就做好了面对这些的准备。因此反而来安慰我,“你还有妈妈,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郁焱发了微信给我,我们好久没联络了。他说,“其实我父亲现在的太太是我的继母。但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胡阿姨。”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回复他,“谢谢。”他说,“父亲火化那天,你和胡阿姨可以作为他的女儿和太太送一送他吗?”
母亲那天穿得很体面,她甚至挤出了时间去做了头发,化了妆。我母亲很平静地读完了悼词,父亲的生平宛如水一样掠过她的唇齿之间,仿佛也冲刷走了岁月带来的苦难和遗憾。有人问我们是谁,也有人回答,“这是郁先生的女朋友和她女儿。”
一切都结束后,母亲提出想要坐轮渡回去。
这个点已经没有能回去的客运轮渡了,于是我们花了十五块钱坐了观光轮渡。观光轮渡和普通轮渡同样小和旧,只是在江上停留的时间多些。狭小的船舱里依旧陈列着五六排西瓜红塑料座椅。我和我母亲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靠窗,尽管这两个位置的座椅都裂开了缝。
沉默已经成为我和母亲新的交流方式。日落在呼吸间蒸发,母亲来前去美容店里精心画的妆开始脱落,口红也在她的唇上斑驳起皮。
我忘记母亲晕船,更何况这一次在船上的时间更久。
我把母亲扶到甲板上,轻拍着她的背,母亲突然说,“快,我要吐了——”
我又回到船舱里,向船员要了个袋子,船员说:“我这儿没干净的,只有一个装过花生的,你要不要?”
我突然想起来其实我更小一些的时候,和父亲很亲很亲。
那时候我常常爬到他怀里,踩着他的膝盖就像踩楼梯,展开双手环住父亲的脖子,然后用手掌摩挲着他新长出来的胡子。
母亲屈膝坐在了地上,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她拿着手机放在耳侧,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那只红色的老人机带了出来。也许她想和父亲打电话,而另一头已经无人接听。
我陪着母亲蹲在甲板上,她一直握着听筒,呆滞地等一切静静暗下去,再暗下去,直到连江水都熄灭。江上有清寥烟火,扑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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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命 小手紧紧抓着充满力量带着温暖的手掌,她为了救爱人在陌生的城市扎根的打拼,看起来可靠又坚强,每每在撑不住的时候,小手是她的寄托和希望,偏偏在短暂的渐好时急转直下,不美好的结局也要有个心的归属,他们的共同努力,似乎冲淡了那些年夜里矛盾爆发怒火中烧的记忆。也许人们在爱里都会词不达意,可是真心坦诚,岁月长河携手面对生活的勇气,让人肃然起敬,却也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