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坠入地狱的时候我听见水花没入气泡的轻响,像是生命消逝瞬间的颤动,然后我抬起头,看见我漂浮在半空中的王。于是我随她而去,我想这里一定是天堂。
#1
冷松带着终年不化的阴郁逼近,将所有的幻象挤入无边的灰暗之中。
还尚存一息的雷鸣依然固执地钻入w的耳朵,于是记忆中的闪电与雷声重合起来又破碎,明明虚幻得难以触碰,但她却莫名觉得整个大地都在无声地为之悲泣。
特蕾西娅归于四周的沉寂,w却维持着举起匕首的姿势。
骤雨终于是来了,透明的水滴从完好无损的“w”字凹槽里渗透而下,昭示着荒诞的结束。
然后她跪倒在地,从手指的缝隙间看见侥幸逃生的雇佣兵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连滚带爬地离开。
彻底的失败作啊。
被击溃的瞬间w想要痛哭出声,但眼泪和残留在巴别塔吊针中的药液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流下,只有冰凉的雨水不懈地冲刷着指尖洗不去的疯狂。
#2
雨丝落在龙门的土地上,刹那间消失不见,甚至不留下一丝微的痕迹。
一个人的生命本就只是千千万万水滴中的一抹,即使消失不见也确如草芥一般。
w见过太多的死亡,它们在她的眼前消逝,又被战争草草掩埋,销弥在历史的灰烬中。于是她曾以为自己不再害怕任何东西,曾天真又自然地以为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凭借失去而为她留下印记。
可惜有些光芒实在太过耀眼,耀眼到花了一辈子的运气去遇见,以至于在它黯淡后再也没有余力去忘记。
以至于将她从黑夜中引领而去,让她蹒跚着追逐而行;以至于即使利刃穿透了身体,也没能阻止它永远燃烧在了另一个人的血液里,永生不灭。
半透明的雨衣不足以抵挡,水珠聚在w的发梢末端,又顺着锁骨滑进衣服,带来一点凉意,让她真切地体会到刺骨的冰冷。
她掀起半个雨帽,注视着水滴聚集起的所有的光,顺着w的尾骨滑下,从恶魔的尾尖落下。
流光轻易地吸引住了w。
她行走在龙门的雨夜里,第一次想要弄清为何如此痴迷于片刻的光影。
这想必无果的问题被w携带着推开了酒吧的门,厚重而辛辣的气息反而使她有些安宁下来。
此时那些暧昧的暖黄色灯光竟无端地让她对着虚空生出了一种可笑的渴望,渴望着被拥抱,被亲吻,被爱包裹住。
于是w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坐下,以便近距离地观察这个城市的哭泣。窗外被折射得近乎怪异的灯红酒绿打在她曾经背光的地方,更让人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杰克丹尼威士忌也同样被如此在瓶中分隔成了几块,和着水汽w能看见自己的脸经过几重变幻后在玻璃杯的杯壁上头大身小,倒颇显出几分滑稽。
澄黄的酒液在倾倒进杯底时碰撞出好听的声音,旋转着在杯中上升,又在w手指的敲击中一点点地漫下她的喉咙,消失在一片虚无的空气中,如同她的心脏一般,空洞得让人害怕。
w夹起空空的酒杯晃了晃,好像这样就能让那些消失的金黄色液体重新回来一般。做这事的时候她眯起了眼睛,感到双颊已经起了温度。
手指敲击桌面的时候她想起那个她都曾为之幼稚而可笑的理想,她当时偏过头看向特蕾西娅,并不知道自己将会永远地失去这种机会。
现在曾经可笑的理想变得让人难以拒绝似的升到高处,w闭上了眼。
我渴望到达天堂。
#3
与虚无希翼中的天堂一同升高的是真实记忆中的旗子。
于真正的人间炼狱中升起的旗下遍布着尸体与鲜血的蹂躏及不公,它从空中扬起,隔膜着厚厚的记忆也带来灰烬燃烧的气息。
w于萨卡兹哨兵的旗下抬头,环于她四周的面具与铁皮之下的面孔仍掩不住萨卡兹的悲鸣,她看向远方的灰暗。
然而她在回眸的瞬间捕捉到了一抹洁白,如用初见一般,只不过这次它从w惊愕的瞳孔中滑过,只不过这次是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道背影。
她看见特蕾西娅站在与她截然相反的方向,于是她对着她伸出手,从重重叠叠的黑衣旗队中穿过,拨开一杠杠黑棋时她想呼喊她的名字,但又意识到这里不应该与萨卡兹的王染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她的殿下不应该与这种肮脏同流。
于是她只是无力地张开了嘴,像是要挽留即将离去的什么,带着无法泯灭的悲恸。
但当她从千军万马中挣出来,来到她所行至的方向时,却只能抓住残留在空气中,尚未离去的沉寂。
有风声带来无用的回音,w看见自己逆风站立在废墟间,短发向一侧飘飞,背负着的铳过于沉重又如此轻盈。
她静立在天地之间,恍觉自己已经行向了她所在的方向,而她身侧早已空无一人。
你走之后,我的回忆千疮百孔,那里你无处不在。
于是w在酒吧里用手捂住了脸上透露的醺意,她想她也许醉了。
醉了才能到殿下所在的地方吧?她把头埋进手心时想。
那绝对好过人间炼狱,好过没有特蕾西娅的日子。
她仰头倒向没有椅背的后方,猝不及防地倒入特蕾西娅将她揽住的双手中。
“我一直在想,那晚吻住我的,究竟是殿下,还是我可笑的奢望。”
但w已无力判别,她被特蕾西娅推向记忆中的床榻,然而一切都在此时消失,无论是温暖的被窝,还是缠绵的情意,抑或是特蕾西娅。
她坠向不知何处,看向消失的过去。
#4
崩落的碎石与岩块擦过脸颊,与w一同坠落。
她在虚空中失重,逐渐失去一切。
朝着上空伸出的手臂第一次想要抓住什么,指尖却只能无力地蜷伏几下。毕竟已经没有再可以让她彻底抓住的人了。
腹部的疼痛与血液同时漫上来,w头一回咬紧了牙关。
要把过去焚毁。
溅起的血珠在纷飞后褪去了记忆中的刺目,化为冰块掉进w手中的第二瓶威士忌。
w并非信徒,但她想了想,往酒杯中加入第二块冰,注视着它们碰撞在一起后没入金黄的液体,想要祈祷着光的回来。
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指尖,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第二瓶威士忌也很快地空了,第三瓶也开始等待同样的命运。
两块冰尚未化完,w晃了晃酒杯,将其送至嘴边。
然后她就吻住了特蕾西娅发着光的发梢。
那些莹白的发丝从w的唇吻边擦过,又调皮地在她的指尖盘桓。
然后它们的主人就出现了,冲着她笑,然后眯起眼,带着寄托不完的什么东西。
特蕾西娅在w的周身边绕来绕去,使人不知她要去往何方,那些黑暗中的光影竟也跟着她跑,让w追随着光而又不知所措。
她朝w伸出手,搂住她的脖子,在她的耳边笑。
醉意在越来越重中让w为之旋转,为之晕眩。
于是她被特蕾西娅带入回忆的酒浆之中,没入其中时她吐出一连串的气泡,在酒液中也被带起了淡淡的金黄。
在脚尖接触地面的瞬间她抬起头,望见不远处的天堂。
#5
w落于生长着密布的源石丛的地面之上,粉尘弥漫着,带着呛人的疼痛;
而特蕾西娅悬浮在金黄色的半空中凝望着她,看着她行走的方向。
她朝她伸出手,于是时间在那一瞬间定格在金黄的酒液与沉湎的过往中,周遭的一切都不足以阻止w,她朝着特蕾西娅奔去。
“我已见过光,从此任何泥沼都无法再困住我。”
酒杯的底部不再是玻璃,而是卡兹戴尔的大地,是困住w的苦难,也是伤痕累累的泰拉大地。
我渴望奔向天堂,而不愿堕入红尘。
我看见你在此方之上,于是我奔向你的方向。
于是w从泥沼中飞起,她变得轻盈而温暖,以至于下方无数挣扎的手臂都无法再次困住她,她们抱住对方,同时闭上了双眼,在颠倒的世界之中。
飘飞的气泡不足以再阻止她们,梦中你拥我入怀。
此方之上,你即是天堂。
两块冰块在液体中缠绕着,带出一大串的气泡。
然而等w梦醒的时候,气泡和另一块冰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一块终年不化的冰,漂浮在虚无中。
雷声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