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觉得前院的喧哗声又大了些,一出小厨房就见一人一身紫袍,吵吵嚷嚷地要往这边走,府里一堆下人想拦不敢拦,正是刚刚见过的九皇子周长天。
只有两道身影在后面气势汹汹地跟着,正是纪如山和纪夫人。
纪如山眼见周长天将要跨过院门,小跑两步张开双臂横在院门口,咬牙切齿道:“九殿下明知我二女儿心系四殿下,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我不是说过了?棠棠心系我四哥,我心系她,有何不可?”周长天一眼看见远远在屋外站着的纪棠,顿时眉开眼笑,“你看,棠棠出来看我了。”
“你这……”纪如山气得想骂人,又碍于身份,“你们二人从未见过,何来心系一说?”
“我与棠棠心有灵犀,一定是上辈子留下的缘分,再说,谁说我没……”
纪棠心道不好,赶忙上前打断他的话:“爹,您不是还有政务要忙?我亲自和他说吧。”
纪夫人在一旁干着急,听她此话上前道:“棠棠,这是怎么回事?”
纪棠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不敢说,只好先安抚纪夫人:“娘,您也先回去吧,这件事我能处理好。”
送走了纪家二老,纪棠脸上的笑容便一下子垮了下去,冷冰冰地问他:“敢问九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周长天脸上笑嘻嘻:“如你所见咯!”
纪棠心里mmp,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九殿下如果想玩一玩,臣女不介意奉陪,但是希望殿下不要闹到我爹娘面前,他们老实了一辈子,不想卷进这等糊涂事里。”
周长天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棠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纪棠蹙眉:“希望九殿下自重,我们不熟,殿下还是叫我纪二小姐更合适一些。还有……”纪棠顿了顿,“同四殿下有婚约的是臣的嫡姐,臣女已经与旁人有了婚约,九殿下没必要同我来纠缠。”
周长天笑意未减:“哪个旁人?说来听听。”
“这就不劳九殿下费心了,只希望您以后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纪棠说完便走,丝毫不理身后摇着扇子眯眼笑的周长天。
——
“斐儿,你觉得我曾经为什么会喜欢四殿下?”
面对面面相觑的斐儿和荷儿,纪棠摸了摸鼻子:“自上次那事,我便对曾经的事都模模糊糊的,感觉记不太清了,只觉得自己从前好像愚钝痴傻,肤浅庸俗,只知道吃喝玩乐,也不喜欢四殿下了,更无从得知从前自己为什么喜欢他。”
“这……”斐儿咽了咽口水,看了看用眼神给她打气的荷儿,还是没敢吱声。
纪棠见她害怕,那股子好奇劲儿就上来了,一边唾弃自己也逃不脱真香定律,一边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本小姐先恕你无罪,你尽管说。”
斐儿在纪棠坚定的眼神下选择了相信她:“从前您经常跟奴婢两个说,四殿下好帅,四殿下好帅之类的,所以奴婢觉得……您喜欢四殿下,应当是从皮囊开始的。”
她说得委婉,什么“应当”,从“皮囊”“开始”的,听在纪棠耳朵里就四个字:见色起意。
这边主仆打闹,主屋那边也派人来通知可以用膳了,纪棠这才想起来怎么一下午都没听见有人说自己下毒……难道奸细不是她们俩?
那可就难办了。
纪棠去主屋用膳,一路上把各种打算都做好了,比如故意不放出风声好来一出瓮中捉鳖,再比如……算了,瓮中捉鳖就是最大的可能性了。
反正鸡精和奥尔良料都是让食物更好吃的东西,就算纪由指证她也不怕。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疏导,纪棠便挂上笑容迈进屋里,循着记忆里原主的样子分别给父母姨娘请了安才落座,惹得一阵夸赞。
纪棠看向今天的菜色,三个兄长没到休沐日,一家五口人做了十个菜,看不出哪个有异常。
难不成斐儿荷儿敢“抗旨不尊”不成?
纪棠怀着一肚子问号吃了一口面前的鸳鸯鸡,砸吧砸吧嘴,没吃出特别,又挖了一勺不远处的一品豆腐,还是没特别,正想去夹第三种菜,就见一旁的张氏吃了什么后附在纪如山耳旁窃窃私语,紧接着纪如山就夹了一块,随后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纪如山转头吩咐身后的小厮:“去将这做芦笋炒肉的厨娘寻来。”
纪棠了然,伸长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果然,鸡子独有的鲜香味融合进了芦笋与肉片中,在这道不用高汤的清炒小菜里充分展示了它的天赋。
小厮尝不到味道,纪如山也没说为什么要找来厨娘,那刚进相府的婆子便显得有些慌张,进门没等站稳便冲着纪如山的方向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老奴给相爷请安。”
纪如山也不废话,指着桌上的芦笋炒肉便问:“这是你做的?”
那厨娘看不透纪如山的脸色,只能局促地答:“是。”
“祖上可是做厨子的?是你家祖传的菜谱?”
厨娘便差不多得知了事情起因,但感觉更迷茫了:“老奴祖上,没出过厨子。”
“那便是自己揣摩的了,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纪如山摸着胡子笑,又召来小厮,“来人,赏十两纹银。”
这回厨娘脸上的惶恐彻底变成了迷茫,跪在地上“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最后还得屋里伺候的婢子提醒才想起来谢恩。
虽然这钱来得莫名,但总归是好事,厨娘开开心心地走了。
厨娘不知道怎么回事,纪棠却知道,作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她心里算是有了底,但也疑惑——这桌上的菜自己都尝了一遍,怎么没尝出奥尔良味?。
纪棠一会去便支开斐儿,单独问荷儿:“我交代你的事,你是没有做?”
荷儿面色一白,当即便慌里慌张地跪下,从袖子里掏出那瓷瓶:“回小姐,奴婢领了东西后便自己查看了一下,发现那粉末味浓色重,怕加进菜里……被发现。”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瞧纪棠的脸色,“望小姐赎罪。”
“……”纪棠脸一红,倒是自己疏忽了,便没有治她的罪,指使她干别的去了。
正巧斐儿回来,纪棠又向她了解情况,斐儿见四周无人,便颇为得意道:“回小姐,奴婢把您给的东西尽数倒进去了,一点都没剩,然后把瓶子也洗干净扔到水里了。不过奴婢没想到那是好东西,早知道就留下了……”
“无妨。”纪棠见她低头的样子颇为可爱,便点了点她的鼻尖,“我本就不是为了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