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荏是个普通人,有着普通的脸蛋,普通不引人注目的性格,上着普通的学校。不出意料,未来也会成为一个普通的社畜。
陆荏,路人。
别人齿间摩挲着吐这几个字,讽刺一般评价道:“怎么这么普通啊,这个名字。”
其实不普通。
陆荏心里默默回道。
这是她亲爹翻烂了一本新华字典才取其精华出来的一个字。
荏,白苏名。也有柔弱的意思。
亲爹唯一一次解释的时候,挺着个大肚腩,喝醉了酒抱着沙发哭得稀里哗啦。
他哭什么。
他哭自己老婆难产死在了病床上,哭自己女儿自小体弱多病直到现在才好些,哭自己人近半百才赚了钱,而又有什么用呢。
“屁大点用没有!”
他年轻时不懂事以为读书无用,干脆随着自家堂兄北上做生意,结果被骗得一无所有。好在认识了他未来老婆,两人搭伙干起了早餐铺子。
日子久了,两人也交了心。
她呢,家里人重男轻女,全指望着她扶持幼弟。可她不服气,直接就离家出走了。心想着走得远远地,这不,两人不就碰上了吗。
他们搭着搭着,也就想搭伙过一辈子。
“奈何有人啊——阎王爷!想要她!命——”
他跟着收音机里的老生唱了一嘴。
他老婆喜欢嘛,他常听自然也就会了。
可她突然死在了医院里,只给他留下了个青黑着脸被下了好几次病危单的小孩儿。
那天晚上,他瞅着自己女儿的脸,不住地摇摇头,“丑,丑死了。”
别人听这话倒是想骂他,自己孩子都快死了怎么还说这种话。
结果他说着说着落下泪来,“怎么就偏生像她呢,一点也不像我。”
“……我想要留也不知能不能留住。”
那一夜,他睁着眼睛也不敢睡,生怕也像她一样,只一墙之隔,便再也看不见了。
“我取这个荏字啊,就想着示弱,告诉那阎王爷,我不愿你去!”
万幸,她活下来了,活得跌跌撞撞。
陆荏,路人,这名字或许真就如她亲爹所说,蒙过了老天爷,给她了一条生路。
可以说陆荏的前二十岁,普通枯燥而又乏味。而她的后半生本该也如过去一样,一眼望得见底。
本该如此。
却有人擦肩而过时,转头轻飘飘地给她下了病危。
“哎呀你这小姑娘,命不久矣。”
她下意识转身,盯着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那人,面无表情。
……
陆荏看着从刚才就在边上长吁短叹的男人。
他梳着道士头,一身藏青色道袍,眼下一片青黑,活像熬了好几个通宵似的。
他见陆荏终于正眼瞧了自己,随意地拱手一拜,权当作揖,笑了:“在下,武当王也。”
漆黑的瞳仁盯了他半晌,又像后头着火似的收了回去。
“我看着像是有什么好骗的吗?”王也听到她说,隐约有些不解。
“我刚从武当山下来。”他强调。
陆荏那张寡淡的脸上适当地露出些许疑惑,“武当山的骗子也不少啊。”
“得嘞,”王也忽然觉得和对方说不通,他也不管陆荏是真不信还是假不信,“我就这么跟您直说了。”
“——你,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