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风从天台下来时,看到明明已经给海棠戴好的金花络发冠放在了床头。
连同她已经弄脏的那套衣裙。
他眉头紧锁,眼眸浮现一片黯然,往日她再怎么闹情绪也不会丢下发冠。
“殿下,殿下——”
这时满身泥土黑甲战士跌跌撞撞,从外头走廊上急切跑来。
听到声响,巽风连忙出了殿。黑甲战士见了巽风,神色仓皇:“殿下,南边森林的几个部落有了新的灾情,眼下人流都在往帝域内城赶,而去了那方镇压的战士到现在都了无音讯。”
巽风赶到南外城时,一群惊慌失措的人流叫喊着、奔跑着往内城冲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尖叫,半晌之后全身皮肤如同灼伤般溃烂,也就一瞬间的功夫如同蒸发一般变成了黑雾。
惊得周围的人群往四面八方乱窜。可也在刹那间,又有人化为寥烟,一个、两个、三个…
黑甲战士都冲在前头,拿着武器,因人流太大无法压制群众。
“即刻射杀!”
站在高楼上的巽风,生冷又透着死寂的声音传到每一位战士耳中,众人拿着武器的手都不由得一顿,眼前的群众都是月族普通子民,怎么可以……
巽风眼眸发红,已经提着弓箭瞄向了奔跑的人群中,沙哑怒吼道:“违令者,军法处置!”
这样场面,他和君泽在南幽之地见过,就算没有直接接触,离感染者近些皮肤立刻如火灼般溃烂,接着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就灰飞烟灭。
如果他们流入城中,就算只是一个人,整个帝域都将成为炼狱,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南幽王做法那般狠绝。
都是子民,但权衡利弊下比起眼前的几个部落的族人,都会选择身后的更多子民……
听到号令,无数支黑羽箭朝密密麻麻的人流中飞去,顿时间,人声哀嚎,惊恐声如同鬼泣般回荡整个帝域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呻吟声渐落,原本吵闹非凡的地面只剩遗留下的破衣残片,冰冷器械和插在屋檐的羽箭,落在地面的箭头。呼呼风声中,一缕缕黑烟逐渐消失。
在场的战士都纷纷抹了气盾,手里紧握弓箭,复杂地望着空荡的地面,气氛低压到冰点。没有人质疑巽风的命令,因为现在身后的帝域子民都安全了,只是消失的人群也有他们的族人……
可上天似乎没有给他们悲悯的时间,明明是日头高挂的白天,明亮炽热的阳光忽地被滚滚乌云遮住,四周的空气急骤下降。
巽风抬头望着突然变的天,眉头不展。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蓝白闪电在东边天际划过,不过距离好似有些远,闪电只是在云雾中微弱的一闪而过。
“那好像是忘川的方向。”
不知是谁在人群的说了一句。
“怎天气忽然变得这般诡异?”
风越来越急躁,生冷地刮在人脸上都有些刺痛。
又一声巨响,天际又落下一道天雷,只是这次比先前更大。
最近忘川都不太平,好不容易雨季才停了两天,眼下这模样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猛地,如鼓轰鸣的天雷在东方彻响,随之而来也是数不胜数的闪电。
这次,巽风能看清些在那方的闪电,蓝白交替的电光中间似有一丝金光。
他清冷的眸底停泄了半拍,立马丢下手里的弓箭,提了法力直直往星轨阁方向飞去。
巽风在书中看过,若触怒了天道,便降金色天雷惩戒。
星轨阁一众巫师聚集在大门前,默默注视着东方。
“大祭司呢?”巽风急问道。
穿着棕色巫师服的人群没一个回话,纷纷垂下了头,离巽风近的那名巫师默默摇了摇头。
顿时巽风眸底阴沉无比,有些无措地望着房门紧闭的星轨阁。
踏着沉重的步子,往里面走去,摸到冰冷的木门手指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不就是一个仙族嘛,不知殿下在怕什么?”
五千年前,刚刚满一万岁的月寒一身素衣站在巽风面前。
那时的巽风也不过两千岁。
“我会踏入星轨阁,算尽三千世界所有日月星辰,请殿下也相信我,你一定会成为你想成为的月尊。”
月寒与生俱来的冷冽清澈气质,眸光却带着从容自信,身为苍盐海最年轻的巫师,他比任何人都有狂妄的资本。
巽风那时是不信他的预言,现在也不信,因为他还没有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月尊。
他不懂,书中所写的天道到底是什么,他们口中的日月星辰占卜又为何物?
为什么都会愿意选择牺牲自己去换取上天万分之一可能的怜悯……
月寒一如既往盘腿坐在星轨阁主位上,双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满头银散落在身上,脑袋低低的。
屋内中央的罗盘还是生生不息转动着。
巽风走近他时,身后黑色披风也在波澜摆动。
“原是殿下呀。”
月寒垂着头,披散的白发遮住了脸看不到模样,但声音苍凉无力。
他听出了巽风的脚步声。
巽风望着他骨瘦的身躯显得巫师服宽松无比,良久哑声寻问:“你做了什么?”
月寒的声音就算虚浮,可那分寒凉傲气从未变过:“苍盐海已经黔驴技尽,以我身躯换取一线生机,倒也乐哉。”
巽风眸光越来越凉,瞳孔仿佛没有焦距只看着眼前的人。
“殿下,”月寒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又虚弱地开口,带着几分笑意,“只能请你替我向王妃道歉了……那日在寄月宫我的话重了些……”
还没理解月寒口中在寄月宫和海棠说了什么,眼前人的声音渐弱,巽风眉宇间的光芒渐渐流失,在他双眸中倒映的月寒如烟般消散。
……
明明才初夏,苍盐海下起了连绵不绝的大雨,轰隆不止的雷电也在东方没有停下。
这几日灾情也没有什么好转,巽风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奔波在各个部落之间。
他不知月寒的牺牲有没有用,可现在也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这样问题了。
传声鹰来来回回飞了好几次,可带回的信还是巽风送去的那封。
海棠是真的生气,或许是真的如她说所,“等哪日你惹我生气了,我也要回娘家。”
可现在忘川天雷滚滚,传声鹰也去不了水云天。
大雨下了十日,雷电也震了十日,但在阳光重新散落在苍盐海大地那天,荒域也传回来了消息。
前去支援的百里将军命陨了。
巽风拿着书信,上面写着他牺牲的日子与月寒是同一天……
护卫护送回来了百里将军那记银枪,长枪杆插在大殿门口,红色的璎珞系在枪头上,上面还挂着铜色小罗盘。
他们俩吵了五千年了,没成想连到忘川也要一起。
*
自暴雨下了整整十日以后,阳光重新撒落在苍盐海土地上,炽热光明夏季的到来给月族带来了新生。
第一日没有灾情传来,第二日没有异样,第三日各地已经在清点伤亡……
直到第七日,所有人才敢欢呼雀跃灾情的过去。
寄月宫大殿门前,巽风望着灿烂刺眼的阳光,月寒的做法应该是起了作用了吧,不然也不可能困扰了三年的灾情却突然了无声息。
君泽从忘川边境回来了。
“说来也奇怪,那日暴雨停了以后仙族的战士也撤回了四水内。”
君泽回忆起当时的情况,本以为雷电暴雨只是让仙族暂时撤退,但当云雾散去后忘川已然没有了仙族的天兵,派人去查看才知已经退回了湘资沅澧四水。
巽风倒也没多大震惊,早前就有猜想这次仙族有意无意间的侵犯,看似是像月族灾情霍乱下乘机而入,实则不过是拿月族给他们年轻一代历练罢了。
一声清脆的鹰唳在上空传来。巽风眸底亮了亮,往前迈了一步,可棕毛小雄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盘旋在寄月宫半空中。眸色又暗了下来,巽风手指用力捏着戒指上的黑石翡翠,神色满是失望。
“或许王妃并没有回水云天呢?”
君泽瞧出他的落寞,轻声提醒着。
巽风挥了一下手,让雄鹰继续去送信,望着湛蓝的天边云层纯洁轻飘,若海棠在又得拉着自己去采云织线。
云梦泽也去了几只传声鹰,可都无功而返。想来在一起久了,他都忘了海棠是出了名的喜欢云游,三界广阔,只要她想就没有人能找得到她。
“殿下,祭典要开始了。”
一名巫师不知何时出现在巽风身侧。这些日子彻底没了灾情,帝域为首的部落举行了祭典,以悼念天灾牺牲的战士和子民。
等做完仪式,所有人跪在地上默默祷告。
始祖盐女的石像旁挂着飘飘摇摇的彩带,每一条彩带都代表一个逝去的人。
触目皆是在风中摇曳着如海浪般的彩带,数不胜数。
从五千年前自己接任寄月宫开始,都是月寒主持各类祭典,巽风只是负责站场。
巽风侧目看了左手边的空无一人的位置,每次百里将军都是一脸不情愿站在自己身旁,偶尔间还要低声抨击月寒那些繁琐礼节。
而南芜族族长听到他的话语,都会轻声制止,怕这些巫师听到又吵得不可开交。
可现下巽风眸底一片寂静,他望不到身边还有一个人能并肩。
现在太阳正当头的午后,夏风也拌着一丝热意,君泽就站在巽风的身后,眼前的殿下乌发长发在风中肆意舞动着,偶尔有碎发拍在脸上,他也丝毫不理会。
在外面巽风都会及其注意自己的形象, 生怕与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违和的地方,也怕被人挑刺,但现在他却对自己凌乱的碎发置之不理。
明明还是日头毒辣的时候,君泽却瞧出了几分夕阳落寞之感。
君泽冷俊的面容也暗淡无光,以前这样的祭典,无言都会来找自己。
他性情冷淡,不善言辞,整个寄月宫就无言性情温和,总是含笑与他闲聊。
无隐将军祭典时都会躲在最后,陪着自己家病弱的夫人,而那顽劣的幼子就丢给了无言这个哥哥领着。
君泽每每都会被无言那个因年幼口齿不清的弟弟吵得脑袋疼。而眼下的祭典,除了微微起伏的祷告声已然无其他……
至灾情消失后,月族休整了整整半年才勉强修复了些元气,但同时海棠也已经半年了无音讯。
巽风正在书案是批在奏书,君泽和几个暗卫一袭黑衣进了正殿。见他们面色如常,巽风凤眼透着阴鸷,手里拿着的奏书,越来越紧。
不用问也知,还是没有海棠的消息。
“殿下,”君泽沉下声,看着一言不发的巽风,“我们已经能到水云天的地方都找过了,甚至也抓了些仙族人可都没有王妃的消息。”
这些日子,君泽带着暗卫四处在水云天走访,虽然活动范围有限但海棠在水云天也有名号,暗查起来不是什么难事,可就是半点消息或影子都没有。
巽风下令在整个苍盐海搜索了一遍,可无人见过海棠。
起初还气她的不辞而别,但慢慢他就害怕她出了什么事了。
海棠性子温和,平日都不会生气,就算把她惹毛了过会就能气消,况且她喜欢粘人,更不可能这么久不联系巽风。
若真的只是气那日巽风吼她,但巽风已经把他要娶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三界,她要听到了肯定会开开心心跑回来。
除了出事,巽风想不到还能有什么理由能让她不来找自己。
巽风猛地起了身,把奏折丢在了书案上。
君泽见巽风神色惝恍,眸子一沉,料他要做什么,连忙挡住要往外走的巽风:“殿下不可!水云天结界重多,月族人一踏进就算不被抹杀,也会被那些仙族人发现。”
他们这些暗卫潜入就花了好几个月,但也只是在四水外围罢了。
巽风甩开他挡住的胳膊,怒道:“她肯定回了她的百花园,既然你们不敢去本王也不为难你们!”
听到这君泽双眸起了波澜,急拉住他的胳膊:“殿下,百花仙岛在东海之上,是水云天最东的方向,也是离苍盐海最远的地方。”
如果要去百花园所在的仙岛,就必须要横跨整个水云天,可他们连四水都进不去。
就算能混过四水的天兵,还有玉京的结界,水云天上空的大罗天印,甚至到了东海也有作为天际最稳固的阵法。
“我们调查回来的消息里,水云天的海棠仙君不仅仅是百花的仙君还是整个水云天两万年前年轻一代里最强的阵法上仙。”
君泽松开手,眸色幽暗。
“不仅仅如此,还是一万多年前是仙月乱战里赫赫有名的领军人物,整个东海她是最高权位的上仙,那里有她布下的大道封界,威压力不输玉京。”
君泽声音越来越冷,他不止是在提醒巽风就算能闯入水云天也进不了东海,更是在说像海棠这般强者断然不会有什么好歹。
君泽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他手里沾上无数人的血,所以从第一次见海棠他便觉得她不会像表面这般单纯无害。
这一次调查才让他知晓海棠的可怕,在抓到的仙族人都无不说水云天的海棠仙君:性情狠厉,道法高强,是面色血恶的不祥之人。
可这与三界里流传出的性子散漫温和的海棠极为不符合。
两种说法,君泽更偏向于第一种。
听到海棠的法力和地位高强,巽风讶异了一下,可听到最后的流言,他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愤怒,锐利的双眸中盯着君泽:“她不是这样的人。”
“殿下!”君泽瞧着他执迷不悟,有些气急败坏,“你可想过王妃只是在你面前装得柔弱可欺,当年她使用大道三千天魔阵你不也看出异样了吗?那可是遗失的上古阵法!她若只是个弱女子怎可习会?又若她有使用上古阵法的能力为何会那么容易受伤还让我们暗卫发现?”
面对君泽有理有据地质问,巽风面色愈发阴沉,声音低哑生冷:“她当初是因为魔气反噬,和使用阵法没有任何关系。”
君泽冷俊的面容,带着一丝嘲意:“属下看殿下还是思考一下,她堂堂一个上仙,就算被魔气入体又何须你我这般法力低微的小辈用元神之力帮她。”
说完这话,君泽愤然转身就走。旁边的暗卫见状,也不敢多留,连忙退了下去。
巽风独自站在正殿中央,一片黯然浮于眼眸,抬起左胳膊掀开宽大的袖口,右手手指轻轻抚摸着里袖上绣着的乳白色小海棠花。
许久,氤氲通红的眼眶,声音压得低沉沙哑,显得凶巴巴的威胁语气:“你若再不回来,我就听君泽的不要你了。”
可殿内静寂无声,没有往日女孩愤愤不平又委屈反驳声音。
巽风让传声鹰传的无数书信里,没有一封里有一点凶巴巴的口吻。
“清容,东山头的花圃好像都被我养坏了,连你的秋海棠都枯死了,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最近绿洲天气好,我替你集了许多彩霞,你回来定能织好看的丝线。”
“我都把你裁的衣袍穿旧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帮我再裁几件新衣?”
“我最近琢磨着在寄月宫东边重新盖一座宫殿,这样你回来了不用日日窝在月华殿里连太阳都晒不到。”
……
巽风的脾性从不委身求人,连写封信都是,可偏偏每一句都写着“你回来”,却没有一只传声鹰能带回来消息。
又过了一年,君泽虽气巽风,但从未停止过帮他寻找海棠。连巽风都亲自去云梦泽找了好几次,却也都无功而返。
这次君泽他们探入了水云天更深层的地方,具君泽所说,见了个仙风道骨的仙人,拿着书卷在漱玉林到处转悠。
君泽他们伪装成普通仙灵前去打听,那仙人只笑道:“海棠仙君不是已经数年没有回仙界了吗?这会子怕又在哪个地方云游,不过前段时间方鹤那小子被贬,他们那群小辈关系好,肯定又聚在哪抱头痛哭呢。”
听到方鹤的名字,巽风眉头紧锁,当时在仙族战士中对他的印象不是一般深,没想到他与海棠还认识,甚至关系还不错。
“殿下,我们本想顺着方鹤这个名字来找王妃,可听说他已经被贬去云梦泽历劫。”
这样一来海棠又没消息了。
月华殿保持着海棠离开前的模样,只是她养的花花草草都枯死了,巽风之前本还会拿花籍来打理,可后来太忙都是海棠亲自来照顾。
时间久了他竟都忘记怎么养了,海棠也没在只能任着它们枯死。
又怕她回来生气,巽风便命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的盆栽,这样就一直绿意盎然下去。
连婚服和凤冠,巽风只收在床头,就怕她突然回来了来不及准备。
可巽风还没等到海棠回来,君泽却在那年寒冬永远的离开了。
……
那场叛乱让巽风一生难忘。辽阔的荒漠中飘起了鹅毛大雪,刺骨寒风如鬼唳般嘶吼,血色染红了整个天际。
南北幽王的军队直逼九幽,荒域陷入死境,与仙族战了一年,又被天灾祸乱三年,数万九幽战士牺牲。
一场战役只有巽风一个人,无人支援。南北幽军没有联手,但却从两路包抄而来,无数九幽战士誓死不屈倒在了沙漠中。
可巽风已经退无可退,在撤身后就是帝域。
“殿下!”
君泽连忙奔向人群中的巽风。
一把黑羽箭生生穿过黑曜石盔甲,刺入了巽风的右肩,可他们连射箭的人都看不清。
血液瞬间在他的玄袍上熏染开,就算看不清颜色也隐隐泛着液体水光。
细碎的发丝染着血液沾在巽风白皙的皮肤上,他孤傲的凤眸透着阴鸷,在旁边战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身子。
纯白的雪花落在他的眉宇间,锐利的双眸中越发阴狠,了如舐⾎恶兽死死地盯着南北幽军。
大战打了数月,巽风身上都不知道带了多少伤,中了一箭被身旁的人搀扶才能勉强站起来。
君泽见他死拽着手里的剑柄,身体却摇晃不止,连忙开口:“殿下先撤军。”
“还能往哪撤……”
巽风声音沙哑无力,语气却极为寒凉,“再往后就是帝域了。”
巫师说今年的冬天天气好,都不会特别冷,可眼下巽风只觉得身在寒潭中,如冰刃入体。
撤回帝域又能如何?
那方也没有援军,死的死,走的走,只留下自己一个人了。
“殿下,先往后撤。”
君泽扶着巽风的胳膊,声音稳重清冷,眼低却晦暗不明。
巽风挥开被他扶着的手,锐利的双眸中充满了愤怒。就算能回去,就现在所剩的九幽军还能在帝域里撑多久?
“殿下,今日我们都在这里全军覆没,那寄月宫的族人怎么办?”
君泽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神色在这样生死存亡场合却格外平静。
“还有王妃,她若回来看到你不在了,该有多难过。”
话音刚落,巽风的面色一刹时跟着冷了下来,他的睫毛一上一下地颤动着。君泽已经揭开了巽风所有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