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蓝星不接受独孤月独行月球那段时间的满腔爱意,的确是因为害怕。
十一年前拿着那份简历说的那句不错,不知是因为他的学历还是他的能力,或是那张还未经岁月雕琢的璞玉一般的脸,青涩,干净,如同那时同样年轻却已担起大任的她。
在月球的那八年,她常能看见小心翼翼的他试图进入她的视线,却又因为她的一个眼神或身边有人而重新建起封闭的堡垒,擦掉向她走来的足迹。
站在生死存亡的岔路口上,身为领导人的她没有时间去像少女那般娇羞地湎于思考如何拒绝或是对待。每次她对垂着尾巴失落地离开的大狗狗充满怜意时,她都对自己说“回地球再说,回地球再说。”
然而死神的长袍化作π的阴影覆了上来,两个人的命运从此改变。
没联系上独孤月那段时间,马蓝星的心绪是烦躁且阴郁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想那个强力跳动的鲜活心脏在那个银灰色的空间趋于灭亡。
于是她亲手为他造就“全世界为一个人而点灯”,与他希望下班回家有人为他留灯的愿景相重叠。
蔚蓝星球反射了独孤月照来的光,驱散了独自拥有月球的那个人身上死亡的尘烟。
点亮地球那一晚马蓝星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叶小舟在银河的风浪里颠啊颠,越过屹立的礁石,慢慢漂向茫茫的对岸。
第一次真正的怦然心动,是他不顾一切调转车头回去救袋鼠的那一刻。
她没有想其他的,只是觉得心跳漏跳了一拍,如同一脚踩空,四肢骸骨分着次序跌入深不见底的银河。
联系上独孤月后,有时夜间他们会隔着屏幕聊聊天,她斜倚在桌上,将头发散下来,认真地听他讲他的暗恋经历,听他念没让他撤离的那封情书,听他喊她的名字。
“马蓝星。”
也是在那段时间,马蓝星发现独孤月是眼里同时盛了水与火的人。水是静谧而深沉,火是热烈而疯狂。每次与他对视,他眼里的水与火便同时袭来,让她眼中的冰遭受猛烈的戕害,几近融化。
她不敢回应他的感情,即便他知道自己是他最大的念想,是他执意回家的唯一理由。
她怕什么呢?她可是马蓝星啊。
是怕给了承诺最后落空?是怕38万公里的阻挠?还是说怕自己给独孤月的称不上爱。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回报独孤月以能归于十年生死,化蝶双飞,魂归观园一类的爱情,独孤月需要的绝不是愧疚,同情,歉意,这绝不是他回家的理由。
于是她说,晚安。没心没肺的独孤月也回了,晚安。
π+来了。
她的月亮与小行星相撞,顷刻湮灭整个宇宙被灼得煞白,如同他折在月盾基地里的纸花,如同初见时的天空。
超新星爆炸后有两种结局,成为一颗新的中子星,或是成为自我封闭的黑洞,不接纳任何物质。
而他两种皆不。
本以为50亿年后一切都回到尘土才能相见,而他却在冷却后扭曲结果再次向她奔来。
幸好宇宙很大,日子很多,余生很长,只要独孤月在她身边,她就有时间,慢慢去想。
如果说孤僻是孤独为他郁结的病恙,颓废是绝望为他编织的阴云,她便是无意中闯入他内核的明星,明晰了他本该有的颜色,甚至是一颗比她还亮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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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试放榜那天,独孤月还是有些紧张,毕竟还也占总分的40%,没通过不就是丢全球次顶流的人吗。
陪他看榜的葫芦丝表示大哥的担心纯属多余,独孤月从下往上看第一次看自己名字仰到颈椎疼。毕竟专业是飞行器动力工程师,十一年了总算没忘老本行。
他舔舔后槽牙,向还在最后一排找他名字的葫芦丝指了指上面,葫芦丝仰起头,直看到染过的金黄的头发从后颈窝垂下来,与地面的垂线相重合。他拿手在在眉毛上挡了一下,这才看见独孤月的名字。
“哥,你这名字可真高啊…为了祝贺你通过考试,一首《高处不胜寒》送给你。”拿起扫帚才发现曾经不离手的葫芦丝现在成了不离手的扫帚,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独孤月才不管葫芦丝还能不能吹葫芦丝,拿起手机点开置顶聊天“指挥长,我通过笔试了,成绩还可以。”
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好,我知道了。”完全是一幅公事公办的语气。独孤月再次望望自己的名字,在四周的白纸黑框里几近跳动着,慢慢跟上他的心率。
半晌,手机屏再次亮起,拿起一看,是马蓝星。
“祝贺你。面试加油,相信你可以的。”
指挥长刚刚应该是在忙吧。
他傻笑着回了一句“谢谢。”
葫芦丝突然又凑了过来“独孤月大哥,你这名次这么靠前,请不请客?”
独孤月再次舔舔后槽牙,说道“请吃饭没问题,可是这参席人员…”他使使眼色,“不能只有咱两个吧大老爷们吧?”
“这哥你放心,我刚和辣思思打了电话——她也来!”
独孤月黑着脸看着他,葫芦丝不由得笑出了声。
“并且,保证把指挥长带过来!”
独孤月这才笑逐颜开“哥马上去定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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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
接近七点的街道街灯慵懒地亮起,天空已微微暗了下来,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使这初秋越发燥热起来。
有些高档的西餐馆里,独孤月选了个临窗的位置,每过五分钟就望望外面路过的行人和车辆。旁边磕着自带的瓜子被服务员斜眼睨着却浑然不知的葫芦丝和魏辣思窃笑着看着急不可耐的小工程师窃窃私语。
马蓝星来的时候菜刚刚上来,她那常包裹在蓝色工装里的身体如今套着一件白色卫衣和牛仔长裤,浑身洋溢着本就属于她的独特魅力。
看来她还回家专门换了衣服。独孤月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到撞上她的目光才移开。
“抱歉,我来晚了。”马蓝星在独孤月对面坐下。
“不晚,菜刚上来。喝点红酒吗?”看见她点了点头,“服务员!”
马蓝星不常参加同事聚会,即便参加也不会喝酒,从来都是。高冷的指挥长不喜欢喧嚣的夜市,晃人眼的杯觥相错,更不喜欢坐在一群醉汉之间。这次是因为魏辣思的软磨硬泡吧,她无奈地想,为此自己甚至破天荒地地在九点前下了班。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为了独孤月一点一点焚掉了很多从来。
他给她斟了一杯酒,顺手向葫芦丝那边推了推好让他也献点殷勤。
马蓝星轻呷了一口,紫红色的液体碰上她同样红艳的嘴唇,独孤月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放下酒杯,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手办,“这个,送给你,来的路上看到的,就当是贺礼吧。”
“指挥长可真是细心啊。”独孤月接过手办,十分惊喜。那是一个身穿白色宇航服的小人,双腿买着,一只手的手心上写着“moon”,另一只手手心写着“star”,头盔上的那片玻璃里似乎盛下了整片星海。
他默默举杯,与她相碰,“谢谢。”
他看着相碰的杯口和杯中波动的液体,想着手办头盔上的玻璃,流转的星海倒映着他的脸。
饭后,他执意要送她回家,她便也默许了。
夜的气温已经褪凉,一轮明月攀在枝桠上,流下微寒的月光。街上的霓虹灯闪烁,行人与车流是这个城市,速度最快的,总是急匆匆的来不及旁顾,向前,向前。
马蓝星脸上已有了些红晕,却不是醉汉的酡红,看了让人怀疑是部署谁捎来的三月早春初绽的樱花的颜色,浅浅地印在那里。
一阵晚风吹来,有些凉意卷入她体内,她不由得往他身边靠了靠。
“冷吗?”他问道。
还没等她回答,他就鼓起勇气似的道:
"马蓝星。我喜欢你,我知道你知道,但我要再说一次,真正地说给你听一次。"
“回来后我想过很多次跟你说清楚,却总是怕,时机不成熟,我还不够优秀。”
“但已经十一年了,八年,三年。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感情明明不能得到回应还不放弃,现在我明白追求的意义就是,一生哪够遇见再遇见和你一样好的人,我不想错过你。还记得那几千封情书吗?我已经在心中表过几千次白了。”
“那些情书里我最满意的一句话是,喜欢是一路跟着拾一个人的笑,将它收入囊中,再温一壶月光一起服下。如果我是孤月,我希望我属于一片星海,生生世世。”
月光垂下,充当他肆意泼洒爱意的宣纸,丝丝缕缕,又似缠绕两人的一根银线。
“马蓝星,”他的脸被月光划开,半是认真,半是笑意,“请收留一个流浪汉,他会伴你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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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终于写完了可算松了一口气。
祝大家中秋+教师节快乐!
记住那个手办,是星星答不答应的伏笔!!
快来猜猜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