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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情信物

河畔青青草

  把情书送给白杨的第二天,是九月末的一个星期四。街边梧桐树的叶子落得纷纷扬扬,好像下雪。

  白杨说,梧桐树的叶子像蝴蝶,龙卷风中凌乱飞舞的蝴蝶。她看什么都像蝴蝶,INFP的根性。

  而我总是分不太清楚秋天的落叶和冬日的飘雪,听幽默剧的时候会流泪,面对火焰容易精神恍惚。白杨会像撸大型犬那样挼我的头发和胡子,面对面极近极近跟我鼻尖相贴,这种梦寐以求的温软如同幻觉,常常使我沉溺不解。

  我原打算挑选一个周五的晚上把信给她,好叫她回家再看到,以便坐拥一整个周末的时间思考准备给我的回话。可是我这几天一直心里长草,最后实在憋不住,于是就在一个星期三提前一步赴了刑场。

  白杨早就有言在先,她在读书阶段是不会谈恋爱的。但一码归一码,我喜欢她这件事,总要尽快地叫她知道。如果读完书以后她就可以谈恋爱了,我当然得提前排个第一号才行。

  毕竟,我如此爱她,还如此不要脸。

  我后来得知,在我言辞激烈地交代了一百遍“这个要回家才能看哒”之后,白杨转头就带着我的信进了教学楼外十几米的女厕所,在那里面色坦然地将其拆阅。

  “教学楼”说白是一组平房,厕所是简陋的石灰板蹲厕。挺奇怪的,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却分明觉得生活的环境好到没处说。

  我把那封情信写得很简单,因为自知无论如何炫技,也不会有字句能惊艳到她这位文坛老炮儿。她匆匆几眼把信读完,内容和她猜测的八九不离十,文从字顺,几乎没能留下印象。

  白杨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镇定,从厕所回来之后,我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丝毫不能察觉她已经看过了我给她的情书。

  晚自习白驹过隙,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内心忐忑地一路小跑到教室,为的是赶快得到白杨的回话。我在那封信中写着:“如果你也对我有感觉,那明天就别理我。总之不管结果是什么,都让我知晓你的回话。”

  我还是抖机灵玩了个文字游戏,不管她第二天理我还是不理我,都正中下怀,是她喜欢我的意思。

  实际上,早在以前我旷课出去找李向哲他们打篮球的时候,白杨就从马佳嘴里套出了我暗恋她的秘密。

  这样讲好像就太冤枉她了,我敢打包票,绝对是马佳那东西自己管不住嘴,上杆子把事情告诉她的。

  “妹妹,”马佳会操着他那一嘴京腔,很熟悉似的勾搭她,“哥告诉你个事儿,你猜是什么?”

  白杨对马佳的态度与她对待其他男生几无区别,这一点尤不同于班里其他女孩。譬如慕斯文,她跟马佳从小认识,对他总有一种回天乏术的纵容。

  马佳最擅长直男撒娇,因为从小跟随京剧院团学戏,是年纪顶小的师弟,簇拥在一班师哥师姐中,被宠习惯了,所以到哪里都怀抱那种懂事又灿烂的作天作地。

  他成绩好,干活勤快,说话中听,模样长得也讨人喜欢,班里老师同学鲜少有不偏爱他的。就近来说,篮球队的王鹤棣是他“毒唯”,连我也是他的铁杆粉丝一大枚。

  可白杨对他和对别人一视同仁,一包库洛米小贴纸,任他马佳快把那毛茸茸狗尾巴摇撼到了天上,也还是不肯多分给他一个。

  倒是偶尔会莫名其妙地多给我一个,偷偷塞在书包底下的小夹层,笑而不语。

  “猜不到。”白杨直截了当,毫不恋战。

  她这种清冷的态度总把马佳衬托得油滑,有时连全班最“高岭之花”的男生高杨在她面前都显得有点倒贴。

  马佳当然也不恼她,因为他从来不对女孩子生气。

  “那我能怎办,直接告诉你呗,”马佳支着身子横在白杨面前的课桌,姿态酷肖一尾青蛇,“龚子棋喜欢你。”

  “噢。”

  白杨抬眉抿了他一眼,就那样轻声轻气地应了一下。因为足够轻,所以几乎可以被理解为轻蔑了。

  “就这样?”

  马佳的眼睛睁得乌溜溜,他这会儿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在床头虚度白昼的玩偶小熊。

  “你怎么这么淡定啊,不好玩儿!”

  他不自觉地又娇了起来,饶是白杨铁石心肠,也不能不顾及他一二。

  “好啦,”她的嗓子还是漂亮,带有感情说话时富有丝绸质地,“我再消化一下。”说罢就起身走了,摆明不想再跟他耗费时间。只是离开之前仍用眼神抚摸一把马佳头顶飞动的散发,揉得他哑声不语,巴狗儿似的乖驯。

  九月的木叶又乱又凉,晴风里依稀都回荡起秦关汉月的捣衣蜚声。

  白杨笑容可掬地跟我说:“我给你个东西。”那一刻我的心快要跳出嗓口,几乎可以相信我们下一分钟就会确认情侣关系了。

  她把握成一团粉拳的瘦弱的手放进我校服衣袋,很快就又拿了出来。我伸手到口袋里去摸,翻出一枚锃亮的一块钱硬币,不是洗刷过的那种干净,而是崭新得好像从来没有花过。

  这要怎么讲?是同意跟我“在一块”的意思吗?我百思不解,然而在此时分,似乎也还不好问。

  我只好一个劲憨笑,谄媚地一直问她要不要开窗,要不要喝水,又拿出背包中早准备好的她爱吃的那种口味微酸的水晶话梅糖,殷勤劝她多吃几个。

  总而言之,和白杨的恋爱关系发展得颇有些不明不白,甚至直到我们十五岁初中毕业之际,我也不能确定我们是否真的在谈。

  那一块钱我始终放在家里写字台的一个角,装进一只从我妈化妆台前随手顺来的红色硬纸匣子,时不时揭开盒盖来撒么一眼。我把它称作和白杨小姐的“定情信物”,并保留它在身边直到今天。

  白杨给过我的小东西很多。起初我还兢兢业业分析其中深意,到后来大抵也明白她确乎只是身边看见什么就随手给我。被耍的感觉当然不算好,但对方是白杨的话,想想也就不觉得亏,毕竟她那么聪明的女孩子,要骗谁都手到擒来,既然肯来骗我,只能说明我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尤有过人之处。

  那些小曲别针、柳树叶上的虫子包、雕花挖耳勺之类,很多都渐渐地找不到地方了,只有当初的一块钱硬币,到今天都在原来的那个小匣子里光芒熠熠,像她也像我。

  就是不像“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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