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魏婴,魏公子,久仰大名。”蓝湛玩味着这两个称呼,看向下首之人。魏婴跪得笔直,虽为阶下囚,面上却无半分惧意。蓝湛一笑,怪不得此人在战场之上总是以面具示人。若他以真容现于军中,那才是真正地扰乱军心。
魏婴一袭素衣,手脚俱配了沉重的镣铐。靖宁城破,他随江氏满门,被一同押解至姑苏皇城。江氏一脉世代驻守靖宁,深受百姓爱戴。姑苏既想收服这座边陲重镇,自然要先把江氏连根拔起。原本以为,入了姑苏境内,便该是死路一条。却不想,姑苏皇帝下旨将他们囚于京郊一处院落,派了重兵把守,插翅难逃。江澄气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姑苏此举,到底是何意?难不成,他们还指着我们背主求荣,简直痴心妄想!”魏婴倒是镇静些,只道:“师傅在庆国军中颇有威望,他们大抵有旁的打算。”提起江枫眠,江澄的眸子暗了暗,道:“经此一事,爹的身体已不大不如前。还有……”他担忧地望向魏婴,欲言又止。魏婴身子不好,一直在用药养着。如今身陷囹圄,断了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魏婴却是看得开,安慰地朝江澄一笑。
他们在姑苏被囚了半月余,今日午后,宫里忽然派人传旨,说是皇帝召见,强行要带走魏婴。任谁都知道魏婴此去凶多吉少,江厌离听得此消息,已是落下泪来。江澄亦是不肯,挡在魏婴身前。魏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
左右这副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不想失了江氏最后的风骨。
御书房外,见里头久久没有动静,一名小内侍悄声道:“师傅,您看那位公子,该不会已经……”他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总管却是摇头。他在宫中过了半生,早已活成了人精。若陛下有意要这位公子性命,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方才他瞧着魏婴的模样,横竖生死不过在陛下一念之间,说不准儿会有大变故。
御书房中,蓝湛饮了口茶,心下有了决断。魏婴面色有些苍白,他身体本就孱弱,连日来的一系列变故,此刻已是勉力强撑着。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愿在姑苏君主面前露出半分怯意。
蓝湛敲了敲手中茶盏,道:“魏公子,可有什么要同朕说的?”魏婴抬眸,静静道:“否。”似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蓝湛道:“朕倒是有些话,要说与魏公子听听。”
蓝湛饮了口茶,道:“见到魏公子之前,朕想过给你两条路。”顿了顿,蓝湛继续道:“一便是投诚姑苏,为姑苏效力。”魏婴冷冷道:“不可能。”蓝湛看上去有些遗憾,只道:“至于第二条路,想来不必朕再多言。”得不到的良臣,自然只能毁掉。
魏婴不语,靖宁城破,他本就没想过要留下性命。
“不过……”蓝湛一笑,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行至魏婴面前。
魏婴看着那双带有龙纹的靴子停在自己面前,微微蹙眉。蓝湛俯身至与魏婴同一高度,低声道:“见到魏公子后,朕……改主意了。”
他凑近几分,几乎将人揽进自己怀中:“朕想给你第三条路。”
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温度,魏婴忽而明白了几分,下意识便往后退去。
蓝湛将人禁锢住,掌心在魏婴腰间摩挲。如此动作,魏婴面上已是怒极,偏生挣脱不得。
把玩着怀中人的头发,蓝湛淡淡道:“朕不喜欢威胁人,自然……朕也不喜欢被人拒绝。”
魏婴咬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内廷总管的声音在外间响起:“陛下,摄政王遣人求见。”蓝湛的手抚过魏婴的脸庞,道:“朕的耐心有限。魏婴,好好想一想。”
蓝湛走后不久,几名内侍入内,解了魏婴手脚的镣铐。总管笑道:“公子,陛下让老奴带您去沐浴,今夜……”
魏婴闭了闭眼,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