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的生物钟一向准时,时间一到便想要睡觉了。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委屈巴巴地看着林夕楠,林夕楠说:“好了,可以睡觉了。”
刘耀文嗯了一下,低头在林夕楠额头上轻啄了一下才转身进房间睡觉。
林夕楠有些茫然地看着刘耀文的背影,脑子中忽然浮现出刘耀文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的刘耀文,总是穿着一件针织衫和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小皮鞋,身上干干净净的,散发着草莓蛋糕的香甜味,就像电视上那些漂亮的小童星一样。
一眨眼,那个瓷娃娃一般的小孩就长大了,变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了。
早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林夕楠起床洗漱。
手机响的时候,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
手机铃声在床头嗡嗡作响,上面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不过号码里面有九个八,一连串的八字让林夕楠忍不住数了一下,这样好的号码已经不多见了,应该不是广告推销。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林小姐是吗?我是阿放的妈妈。”
林夕楠心里咯噔一下,心仿佛漏跳了半拍,她哑着声音,讪讪地说了句:“伯母好。”
沈母在电话那头说:“你知道我给你打电话来是干嘛的,林小姐,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想跟你谈谈我儿子的事情。”
林夕楠愣了一下,她说:“哦,我知道的。”
电话那头的沈母明显愣了一下,她说:“没想到林小姐倒是个爽快人。”
“可是,这种事情,还是要看阿放的意思的,伯母,我和阿放的事情……”
“林小姐,我想我们应该当面谈谈,约个时间吧。”
“好的,要不就今天中午吧,我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林夕楠有些茫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万事,都讲究缘分二字,她当初既然选择和沈放在一起,就有了面对风浪的准备,如今这一切,原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早晚都要面对的,只是林夕楠没有想到,会这样快。
桌子上,放着两个水煮蛋,是刘耀文去上班之前煮好的。
林夕楠拿起水煮蛋,鸡蛋已经没有热气了,她将蛋壳敲破,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就着热水将鸡蛋给吃下去了,心里酸酸涩涩,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林夕楠心不在焉地在公司待了一整个上午,她还是没有把沈母打电话给她的事情告诉沈放。他现在正是冲刺业绩的时候,公司不做出点成绩,怕是年关都不好过,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拿这件事去烦他。
林夕楠和沈母约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林夕楠坐在沙发上,远远地便看到一个从玻璃门外走进来的贵妇人,说是贵妇人,是因为她身上那股贵气一进这咖啡厅便展露无遗了成一个髻,身上的衣服有着良好的质地和剪裁,脚上是一双漆皮高跟鞋。
她不像电视里的贵妇人那样咄咄逼人,相反脸上是一派祥和。沈母笑着对林夕楠说:“我们阿放爱上的小姑娘,长得真是不错。”
林夕楠有些紧张地看着沈母:“伯母,请问您喝些什么?”
“我就不喝了,我只是想来跟你聊聊你和沈放的事情。我知道你能和阿放相爱不容易,他啊,脾气向来不好,每次谈恋爱都是玩玩,可我知道,这次他认真了。他虽然不跟我交心,可我都是知道的,他很喜欢你。”沈母话锋一转,“可这喜欢啊,不能当饭吃,我若要是阻止,你们两个年轻人又怎么能承受住这些打击呢?我啊,不愿意伤害我们阿放用心喜欢过的姑娘。”
林夕楠低着头,咬着唇,一直不停地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林夕楠没有开口,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此时沈母咄咄逼人,她还能用她和沈放之间的感情反击一二。
可现在让她说什么呢?她什么都说不了,只能在这儿默默受着。
沈母见她没有说话,又接着开口说道:“我知道,要你们分开很难,可你有没有想过,沈放不该吃这样的苦,为了那么一个小破公司,他受的委屈是你不能想象的。我跟着我先生打拼的时候,我先生正跟前妻离婚,刚破产,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才换来今天的一切,可前妻的孩子出现了,要夺走本该属于沈放的股份,我怎么能甘心?我为了我的孩子,吃尽苦头,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前妻的孩子娶了江南富商的千金,为公司带来了不菲的收入,我一向是不主张包办婚姻的,可现实由不得我做主,林小姐,你能明白吗?”
“可是,伯母,爱情不是同样也很重要吗?”林夕楠抬起头来,眼里有些泪光。
“爱情,爱情能当饭吃吗?我若是非要用强硬手段,你现在就得立马收拾东西走人,没有了面包,你觉得你还能为所谓的爱情撑下去吗?”沈母说,“为了这份爱情,我的孩子就活该在酒桌上谈生意喝到胃出血,就活该加班加到进医院?林小姐,阿放他从小就没吃过苦头,我也容不得我的孩子被人这么糟蹋!他是沈放,是沈家的少爷,是我心尖尖上的肉,他不该吃这些苦。我是他的母亲,我不会害他,你若真的爱他,我求求你,离开他。”
难怪他消瘦得厉害,连车都卖了,竟然还胃出血,沈放,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下班的时候,林夕楠找了一个修水管的工人,谈妥了价钱之后,修水管的工人就开始换水管了。
林夕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沉睡去,直到修水管的工人离去要工钱时,她才悠悠醒转。
刘耀文下班回来的时候,林夕楠只下了一把面条,然后在里面放了一只煎蛋。
刘耀文一边吃面一边说:“面咸了。”
林夕楠哦了一声,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放了两次盐,她说:“没事,只咸了一点点,将就吃吧。”
刘耀文哦了一声,然后又说:“可以洗澡了吗?”
“可以,吃完面再去洗。”
刘耀文的鸡蛋吃得很快,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林夕楠将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了刘耀文:“你慢点,小心烫舌头,嘴巴上起水泡,难受。”
刘耀文说:“阿楠不吃吗?”
“我吃饱了,你吃吧。”林夕楠说完便放下了筷子,她碗里的面只吃了三分之一。
林夕楠坐在沙发上,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呆呆地看着窗外,清淡的月光洒落在树枝上,莹白和黑影相互交错着。
她垂下眼帘,心里愈发不安了,那种不安的感觉盘踞在心头,像是一把枷锁牢牢将她捆住。
刘耀文洗完澡出来,脖子上围着一块干毛巾,他走过来,蹲在林夕楠的身边,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些虔诚:“阿楠,难受?”
林夕楠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扯了一下僵硬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没有,我只是在思考问题。”
“撒谎,你明明就在难受。”刘耀文忽然凑上前去,落了一个轻轻的吻在她的眼睛上,“你哭了。”
“哭,也不一定是难受,你现在还不明白,等我们小文再长大一点就明白了。”她并不难受,只是觉得心里空得厉害罢了,“去睡吧,晚安。”
“阿楠晚安。”
过年前几天,刘耀文需要加班。
他们仓库里的人,大多都回老家过年去了,只有刘耀文是洪北市人,所以留在了仓库加班。
林夕楠置办年货叫上了沈放,他们已经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面,电话倒是打了不少。他们每天都要在电话里聊上许久,两个人都忙,忙里偷闲的时候才会打上一个电话,在电话里说得最多的便是:“今天你加班?”“是啊,我加班。”
“真巧,我也加班。”
然后两个人就会一起笑起来,这无聊苦闷的加班生活一直持续到过年前几天才结束。
两个人见了面之后,都惊讶于对方的憔悴。
意气风发的青年,脸上胡子拉碴,眼底是淡淡的青色,头发乱糟糟地竖着,不过是一个星期没见而已,两个人都仿佛隔了三秋似的。
两个人一路上买了许多东西,林夕楠看上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三百多块钱,挂在一个小店的门口,她说:“进去试一试?”
沈放说:“不要浪费钱了,我的衣服够穿。”
不过是一件三百多块的衣服就让他踌躇了,他站在原地,脸上的困窘流露出来。
那样的天之骄子,也会有被生活所迫的时候。
“怎么能算浪费钱,这是我买给你的礼物。”林夕楠笑了一下,不管他,自顾自地走进了衣店。
沈放见状,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件三百多块的廉价羽绒服,穿在他的身上也显得格外好看,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沈放,开心地说道:“我眼光可真好。”
沈放凑到她耳边呢喃道:“是挑衣服的眼光还是挑男人的眼光?”
林夕楠脸一红,看到站在旁边的店员抿着嘴笑的模样,心里顿时恼怒不已,瞪了沈放一眼说道:“不正经。”
“那也要看人啊,我只在你面前不正经。”
沈放原先穿的那件呢子大衣很薄,虽然好看,却不怎么御寒。
他讲究排场,出店的时候不大好意思穿着这廉价的羽绒服到处走,想要脱下来,换上他那件上万的呢子大衣。
林夕楠见他冻得手都冰凉了,连忙制止他:“你是我男朋友,穿我喜欢的就行了,难道你还想勾引其他的女孩子?”
沈放将羽绒服的拉链拉上,笑着说:“我不换就是了,非要这么埋汰我。”
林夕楠说:“我们去喝点热饮吧,这天气怪冷的。”
林夕楠走在前头,沈放跟在后面,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步子显得有些笨拙。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活得这么有烟火气息,提着塑料包,穿着笨重廉价的羽绒服和自己的女朋友穿越在这闹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