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复春面上表情沉了下来:“你当真要走?”
“深宫大院,我呆够了。”
对于这皇宫和皇宫里的人,亦或者是事,白祁川都没有丝毫留恋之情了。欠许嵩的,今早救他一命,也都还清了。
他还有许多没能做到的事情,这辈子太短,也不知道够不够呢。
白祁川知道,在这皇宫中,自己也无法做些什么,一举一动都受到限制。看似自由,其实就是笼中之鸟。而回到国舅府,那里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母亲费尽心思将自己送到这皇宫,也是希望自己可以脱离苦海。
只不过苦心最终也只是得了苦果。
所以,当然要走。
李复春作为神医,若是自报名号,自然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没有人会得罪一个在关键时刻能帮助你的医者,这是所有人心里都知道的事情。所以白祁川非常需要这个助力。
李复春沉思片刻,收回了手:“白小公子以为,一些云竹草就能收买我?”
也是,毕竟傲骨翩翩的神医李复春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妥协。
白祁川笑了笑:“我想拜李大夫为师。”
李复春:“……”
李复春不会帮白祁川,但师父会帮徒弟。
——
许嵩坐在床沿,抬头看着白慕容,有些倦:“母后,你为什么要和父皇说那样的话。”此时白慕容坐在椅子上有些焦躁不安。她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她拍桌站了起来:“胡四!胡四!”
门口守候的胡四匆忙走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白慕容问:“今天早上来通报的那个婢女呢?把她叫过来见我。”
胡四呆在原地:“这……”
“怎么了?”白慕容问。
“娘娘,我们,好像没有再见到她了……”
“什么?!”白慕容纵使再骄横,也该知道这件事有问题了。她看向许嵩,问:“今天来你寝殿的当真是白祁川?”
许嵩现在头疼的厉害,但还是点头:“应该是,我不会忘记他身上的药香。刚刚父皇问起来的时候我没觉得,现在想想那个人身上的药香味总是特殊,我就说我怎么感觉在哪里闻过。”
白慕容说:“也就是说,白祁川来到你的寝殿,这件事事情是真的,但是他救了你?”
许嵩:“母后……你是不是被人算计了?”虽然许嵩也不知道为什么白祁川会来救他,但也确确实是他。更奇怪的是他怎么会医术的,什么时候偷偷学的吗?
白慕容咬了咬牙:“必须把那个婢女给我找出来!还有,我的寝殿,现在去搜查,有任何奇怪的东西都给我搜出来。”
胡四点头:“是。”
胡四退下之后,白慕容疲倦地坐在椅子上:“会是谁?淑妃?不对,大公主最近身体不太好,她没有这个精力来管我,会是谁……”
她语气一顿,看向许嵩:“会是兰昭仪吗,她很受宠,但一直没有孩子……”许嵩皱了皱眉:“可是兰姨对我一直很好,怎么会……”
“她对你好,不代表对我也好,况且她只是派了一个婢女来让我说出那句话,并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如果今天我把话说的太死,皇上肯定不是只罚我禁足这么简单了……”白慕容有些烦躁地扶着额头。
许嵩没有在说话。
白慕容看向许嵩,叹了口气:“算了,嵩儿你先睡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我一定不会让你的太子之位被抢走。”
许嵩点了点头,似乎是斟酌了一下,开口问:“母后,书雪怎么样了……?”
白慕容顿了一下,惊怒:“你心里怎么还想着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怎么可能会昏迷这么久,你好不容易得到了你父皇的重用,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怎么可能会沦落到现在!?”
许嵩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沉静了下来。
白慕容见他不在说话,也没有在吵下去的念头,挥了挥手让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许嵩看着白慕容离开的身影,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他看得出来,父皇对他其实很好,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新生太大的芥蒂,或许是因为自己毫不犹豫地去救人这件事同样满足了父皇的内心。并没有像白慕容说的那么……不堪。
他叹了口气,真是越来越不懂母后了。
与此同时,养心殿。
“皇上,这是今天得奏折。因为没有上朝的关系,会比平时多一些……”
许广仁点了点头:“嗯。”
小邓子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对了,皇上,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大宋的质子……”
许广仁抬眼:“他怎么?”
“太后娘娘说,自从那质子来到京城,您就见过他一面,如今那质子年满16,是该召进宫里面圣了,不然大宋那边……”
许广仁皱了皱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打了败仗,还向朕要这要那,成何体统。”
小邓子一时不敢说话。
“罢了,朕今日心情不好……半月后的国宴,召进来吧。”许广仁叹了口气说。小邓子应着,正要退下,许广仁又叫住他:“明日上完朝,你带白家那个小公子来见我。”
“是……白祁川公子?”
“嗯。”
——
回到扶摇殿的时候,雪又开始稀稀落落的下了。
白祁川拍掉了肩头的雪,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红纸伞忘记在李复春那里了。算了,下次再取罢。
还有半个月就国宴了,需要好好计划一下,李复春给的答复算是让他满意的,至少能看见希望。而白祁川就是那种只要有一点点光,石头缝里都能给你爬出来的顽强种子。只要有希望就不算失败。
拼一把总是不会错的。
白祁川这么想着,踏进了自己的寝殿。
扶摇殿其实有些年头了,不必年年修缮的其他宫殿,但好在宽敞,够大,也够暖和,这这种时候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白祁川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比以前过得舒心不是吗。想到以后出去游历都要风餐宿露的样子,不免得有些好笑,不过期待大于畏惧。
他不畏惧困难,向往自由是人的本能。
他勾唇舒心的笑了笑,一道细微的动作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想起昨天晚上在窗户那边见到的黑色狐狸,白祁川心念一动,抬脚往窗边走去。
“咔哒——”
“嘤嘤嘤嘤嘤嘤——”
窗户打开,叫声诈起。
白祁川垂下灰色的眸子,往向地上。
一只黑色的、脏兮兮的狐狸缩在灌木丛下面。大概是下了雪,找不到温暖避雪的地方,昨天在院子里点燃了一大片蜡烛,温暖的温度把小家伙吸引过来了。如今蜡烛没了,今天夜里又要积雪,倒是没有可以暖身的地方。
白祁川笑了笑,伸出白皙的手掌:“小乖乖,你要不要来我这里住一晚?”
狐狸都是通灵的,大部分可以听懂人类说话,不过这种罕见的黑毛狐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是哪位妃子养的宠物吗。
白祁川一向动物源很好,那只狐狸似乎是闻到了白祁川身上的药香,鼻子动了动,跳上了窗沿,没有碰到白祁川。
白祁川也不介意,毕竟这只狐狸看上去巴掌大一点,黑黑的,毛有些湿,有些脏,自己身上的白色衣服肯定禁不起折腾。他还是喜欢乖一点的小宠物。
他叫了人,打了适合狐狸的温热的水,站在边上,朝着霸占自己桌子的小黑狐点了点水桶:“你可以自己洗一洗,洗干净了……唔,才可以躺在有毛裘和毯子的地方。”
黑狐狸:“……”
它很通人性,看了看冰冷的地板,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里。狐狸的体温其实和人差不多,水温倒是正合适。看见它扑腾的开心,白祁川也笑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书,等到了有些疲倦,才发现那水桶里没动静了。
不会是淹死了吧。
白祁川皱眉,他走过去一看,水里什么都没有。
那去哪了?难道是自己跑了?也不打声招呼啊……小没良心。不过白祁川并不在意,让人把水倒掉,这才解下衣服,准备休息。
当他掀开床帐,看到自己枕头边上蜷缩着的黑糊糊地一团毛绒动物时,嘴角抽了抽。
你还真是不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