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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逢灯】
比喻在危难或困惑之中，忽遇人援救或指点迷津。
这是一个生命力十足的词汇。冰公主时常咀嚼，也曾遥想这一刻出现的可能。
可她渐渐发现，这种情况并不在她身上体现。相反，她亲手捏碎了烛光。
她制造了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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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纪大冰期，中、高纬及高山区广泛形成大面积的冰盖和山岳冰川。水分由海洋向冰盖区转移，大陆冰盖不断扩大增厚，引起海平面大幅度下降。
即使已经进入末期，也毫无疑问地，冰公主受邀加入灵犀阁。
八尊巨石像环形分布，整个异空间昏暗静谧，唯有巨石像手持权杖散发异彩的幽光。
冰公主身着宽大的墨色斗篷，兜帽遮掩面容，只露出冷艳的下半张脸，立在灵犀阁中央，抬着纤白指尖，向灵犀令牌注入冰雪之力，耳边回响其他几个阁主的谈话声。
她不爱露面，没兴趣听，更没什么兴趣和仙子们交往，哪怕同属灵犀阁。
她只需贡献力量。
今日新一届灵犀阁大选既已落幕，就无多留的必要。
她没有寒暄的爱好。
冰公主收回手，斗篷长袖滑落，盖住指尖，足下发动传送法阵，刺目的蓝光瞬间充盈整个异空间，又在几个瞬息间熄落。几位阁主话语声一顿，愣愣看向空气中残留的冰雪晶尘。
“冰川霸主……来去如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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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阁傲立于仙境制高点的山崖尖，传送出口位于崖底，面前是一片辽阔的草地，星星点点分布斑斓的灵花灵草，表层覆盖薄霜，空气清新而寒凉。
莫说此处了，如今整个仙境都是茫茫一片雪色。
冰公主甫一落地，就见不远处一个男仙正于滚草中打坐修炼。不得不说，这男仙的静坐姿态漂亮得不像话，长腿交错，肩宽腰窄，双手手心朝上，交叠着置于腿间，额角垂落的细碎银灰发丝随风轻扫侧颊。
他周身滚动着雷电，空气中浮动的冰雪灵力源源不断涌入他的身体，被他收为己用。冰雪之力与电力混杂，咆哮出加倍摄人的轰鸣声。
冰公主不禁挑眉。
这小子的力量竟不与她相斥，还融合在一起，反哺了他的仙力。
不过，尽管如此，她也只是惊讶，并没有什么危机感。
虚张声势，不堪一击。
那仙子闭着眼睛，薄唇抿得紧紧的，眉头更是紧皱，眼睫颤抖，状似极为痛苦。
冰公主饶有兴致地驻足看了好些时候，等着他何时放弃。可天穹阴云愈发浓郁，尽管他痛苦不堪，依然不要命地吸收力量，看着要走火入魔了也不知道停。
她终是轻轻笑了一声，足尖轻点，飞身缓缓落在他面前，抬起食指点在他额心。强大的威压席卷，气流霎时一静，浮雪凝滞。
冰冷入骨的触感刹那间传遍全身，庞尊猛地睁开眼，胸腔上下起伏。
冰公主淡淡地收回手，雷电之力在她的到来下平息。
修炼被中断，庞尊有几分怒意，皱着眉警惕地抬头，却看不清她隐匿在兜帽下的面容。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吸收成功了……
“你是谁？”
冰公主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打量他。
看着是个雷电仙子，算是远古的自然之力了，可现在冰雪为主宰，雷电每每出现必然依附伴随冰雪，他怎么也强不过她。
庞尊见她不说话，咬牙又道：“凭什么打断我的修炼，你可知道……”
冰公主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却并没有顺着他的话题，“你在吸收冰雪之力吗？狂妄自大。”
“你可知，这是谁的力量？”
庞尊双掌猝然拍在地面，作势借力站起。凝滞的冰雪突然扑簌簌砸下来，重重压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又压了回去。
“可恶……！”
冰公主本不愿多管闲事，可眼前这仙子实在是不知好歹。丝毫不考虑吸收力量的后果，莽撞地一心一意往灰飞烟灭了修炼。她食指与中指骈起，抵住他的下巴挑起。
庞尊被迫仰起脸，模糊看见她逆着光、头戴兜帽的身形。她唇瓣轻启，寒声道：
“因为，你、太、弱。”
她一字一顿。庞尊闻言呼吸骤然急促，下巴猛地被松开，脸顺着力道撇向一边，瞳孔微颤，看上去不甘心极了。
“别白费力气了。”
冰公主漠然直起身，并不在意他的反应。她觉得自己够好心了，如果她不出手，这小子说不准会爆体而亡。冰雪之力，他还承受不起。
她捻起指尖施法，身影消失在原地。
“妄图染指冰雪的人，终受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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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晶宫。
冰公主摘下指间的蓝宝石银戒，随意地扔进梳妆台抽屉里。
她垂眸，凝视着静静躺在抽屉里的银戒。
淡淡的白雾在房间弥漫，原本纯净无瑕的戒指之上萦绕残留的暗紫电流如此光彩夺目。
她抬手合上抽屉，把身上斗篷扯下，挂在一旁。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有多余的动作，就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灵力波动。
有人正试图闯入冰晶宫禁制。
冰公主面色一变，眉间染上不悦，施法穿越落地窗，唤起冰莲花向殿门飞去。
胆大包天。
她远远瞧见高大的冰门前一道身影被禁制冰封手臂，又运起仙力震碎了冰。她目光扫过地面破碎的冰块，周身寒气陡然加重。
“何人擅闯冰晶宫？”
冰公主足踏冰莲，缓缓降落在殿门前。那个身影闻言收了仙力，转过身看向她。
对上视线，她秀眉蹙得更深。
又是你，
不知天高地厚的雷电仙子。
庞尊揉了揉被冻得发僵的手腕，抬眸看她。眼前仙子一袭典雅的雪色长裙，银发如瀑，长至足踝，面容清冷矜傲，额间冰晶印记熠熠生辉。这张冷极艳极的脸此刻皱着眉，满脸写着不悦。
“你就是冰公主？”
问句，语气却笃定。冰公主没应，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庞尊看上去心情极差，眉宇间蓄着烦躁。但还是微微俯身，不失傲气地鞠了一躬，“有事相求。”
看上去，他甚至还没认出，她就是刚刚身披斗篷的神秘人。
愚不可及。
冰公主指尖汇聚冰雪之力，冰霜在他脚下快速生长蔓延，直至冻结了他整个小腿。
“求人不该有个求人的态度吗？”
她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嚣张的，冰雪在她的情绪下加速蔓延，爬上他的大腿根。
庞尊没有尝试使用仙力震碎冰晶，怕此举会进一步激怒眼前这位冰仙子。他抬起右臂，机械手握拳抵在左心口，还算是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重复道：“有事相求。”
瞥见他握拳的机械臂，冰公主眸光一凝。五指酒红檀木质，抛光得明亮平滑，关节衔接流畅，手背覆着黄铜质地的太阳轮结构，复古感与神圣感并行。
她许久没回答，他便维持着俯身姿势，半晌，才听见她冷哼一声，挥散了冻住他的冰霜。
“寒冰飘飘，如雪结晶。”
厚重的大殿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冰公主飞身越过庞尊，进入殿门。
“那就听听，你有什么新鲜话。”
她侧眸随意地瞥他一眼，便没入黑暗之中。
“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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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冰晶宫可说是冰雕艺术品的集合。大门到主殿的一路上，两侧分列着一个个冰柱，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冰面晶莹剔透，折射着绚彩华光，视野开阔大气。
大殿顶挑得极高，吊下巨大的冰晶灯。
冰公主悬在半空，轻盈优雅地侧身，在大殿中央的冰雪王座坐下，双腿交叠，居高临下。
“说吧。”
她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耐心听他掰扯，而不是直接轰出去。也许，有一半的原因是他长得好看，身形比例足够赏心悦目吧。
庞尊停下脚步，长靴轻拢，徐徐抬起眸子，金瞳闪烁微光。
他沉默片刻，开门见山，尾音上扬：“我要……你的力量。”
冰公主闻言怔了怔，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她敛了怔愣的神色，思量片刻，垂眸微微勾唇，似乎是感到好笑。
不过想想也是。他在大选当日，于灵犀阁传送出口修炼，多么意味深长的举动。像是……不服输，立誓定要夺下那一席之位。
“哦？我为什么要帮你。”
冰公主从上到下不紧不慢地审视他，评估他价值的心思昭然若揭。
“你能给我提供什么？”
冰公主打量他的同时，庞尊也在打量她。
眼前威名远扬的“冰公主”，和他刚刚遇见的神秘人很像。
声音都是空灵而清润的，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戏谑。此外，她们一样的高傲、冷漠、不可一世……甚至，令人讨厌。
他隐约记得，那神秘人戴着一颗蓝宝石银戒。庞尊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到冰公主放在腿上的右手，空荡荡的。
不是她。
庞尊微妙地松了口气，大概是已经在几句话交锋间对神秘人萌生了恨。因此不希望眼前这个还称得上“好心”的冰仙子，和神秘人有关联。
他恨。
恨祂傲慢，恨祂目中无人，恨祂毫不掩饰的讥讽。他真想一把扯下祂的罩袍，让祂尝尝跌落污泥的滋味。
不过很快了……只要他和冰公主达成合作……
他闭上眼，喉间微不可察地溢出喟叹，身子微微发颤，不好说究竟是愤怒还是兴奋而生的战栗。他定了定心神，隐去胸腔中异样的情感。
“全部。”
“我将，献上我的全部。”
冰公主微微眯起眼睛，视线略过他紧握成拳的手。
她一方面感到新奇，一方面讶于眼前男仙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狠厉。
“你叫什么名字？”
冰公主第一次正眼看他。
“庞尊。”
她低声喃喃，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庞尊……”
她似乎曾从领地的小仙子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具体说什么她没了印象，左右跟她没关系。
至于他说的，全部……
这是一个极具弹性的词，很难界定他这个所谓“全部”的范围边界在哪里。
庞尊单手叉腰，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冰公主身居高位而表现出怯意。
她轻翘起冰晶高跟鞋尖，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拂动。瞥见他桀骜恣睢的模样，眉头又拧了起来。
她最喜欢这样的人呢。自命不凡，桀骜难驯。
这样的人，俯首屈从的模样最可爱。
冰公主眸色一寒。
“你方才说……‘全部’？”
庞尊启唇正要答复，却被冰公主生生打断了。她没打算放过他，淡声抛出一个个问题，语调平缓，姿容倨傲。
“为我而死吗？”
“在我脚下臣服吗？
“永远忠诚于我吗？”
他眉心渐紧。冰公主比他想象中要棘手，每一个问题都踩在他接受范围的临界点上。不过为了更强大，一切付出都在计划之中。无论如何，至少也要先糊弄过去。
他偏眸不再看她，不大情愿地闷声轻嗯一句，算作回应。
冰公主嗤笑一声，放下腿，双手搭在宝座扶手上。
“好啊，跪下。”
庞尊闻言蓦地抬起头，鹰隼般锐利目光直直盯着她，瞳孔微缩，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是一场显而易见的为难与羞辱。庞尊试图在她脸上寻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可惜的是并没有。她神色漠然，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他搞错了一点：冰公主不是好心的神，她和那个神秘人的恶劣程度不相上下。
庞尊咬牙切齿。
“冰公主，别太过分！”
冰公主微挑眉梢，被他的反应取悦，抬手抵住太阳穴，撑头看他。
“不愿意？我可以立刻放你走。”
代价是不言而喻的。
大殿里许久没有回音，唯有庞尊紧紧盯着她，渐渐急促的呼吸。见他不说话，冰公主心道玩得差不多，准备送客，王座下忽的传来一声闷响。
庞尊单膝跪地，膝盖磕在坚固的冰面上，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下颚线紧绷。
显然，他选择了妥协。
冰公主抬起眼皮，见状牵起唇角，唇珠被轻轻扯平。
内心的隐秘角落仿佛被填满，恶意的种子生根发芽，迅速长成藤蔓，密密麻麻攀紧她的心脏。她不觉愉悦起来，慢条斯理地放下手，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嗒，嗒——”
清脆的高跟鞋踩在冰面上，落在他面前。
庞尊目光顺着澄净绮丽的冰晶高跟鞋，迟缓地向上看。
冰公主的阴影笼罩住他，垂下淡漠的眼睫，对他的不甘置若罔闻。
她并不认为自己卑劣。这是一种服从性测试。否则，她怎么能确信，庞尊能为她做到多极端的一步呢？
想得到她的助力，理应用什么来交换。
“双膝。”
庞尊闻言，额头青筋暴起，死死握着拳，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没说话，静静等待他的回应。
许久，庞尊屈辱地低下头，动作滞涩地将右膝放下，抵在冰面上。
他的双腿并非合拢，而是分开的状态，双手握拳耷落在腿间冰面，有些颓丧地塌着腰。
一副受辱又碍于有求于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事实上，这是一个十分轻佻的动作，色欲感十足。
以她的视角，轻而易举地全然欣赏到他受折辱的模样，像是跛脚的狮子，自尊与骄傲碾进了泥里。
冰公主一条腿前移，踩上他腿心前的冰面，鞋尖与他握拳的手只差分毫。她稍稍俯身，肩侧银发垂落下来，搭在他的小臂上。她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一只手抚上他的侧颊。
庞尊的薄唇被他自己发狠地抿着，估计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冰公主自然而然地忽视掉他要杀人的眼神，指腹轻轻擦过他微红的唇肉，来回摩挲几下。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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