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

问天坐在房顶，闷不吭声的看天上璀璨的星子，明明事情很快就能解决，白玉堂足够靠谱，人神高傲，不会也实在不必蒙骗一个凡人，仙乐能得魂魄重生，丁瑶也能够得到补偿之后回现代平安喜乐享受年岁。但他就是有点气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多余。

丁瑶无意中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屋顶的问天，她心中一动，对一只正在院子里游来荡去的小纸人招了招手，笑眯眯的请他帮自己找点东西来，小纸人蹦蹦跳跳的走了，不一会儿就拿来了她要的东西——一架梯子。

丁瑶比了比梯子的长度和殿宇的高度，嘱咐小纸人按紧梯子，自己爬了上去，小纸人乖乖的按着梯子，丁瑶爬的很顺利，她悄无声息来到了问天后面，想吓他一跳。

问天不回头就知道背后来了人，他没精打采的说：“别做那些幼稚把戏。”

丁瑶一听，知道被发现了，索性大大方方的坐在问天旁边：“这怎么能叫幼稚呢，你又不会真的摔下去。”她停了停，颇有些好奇的问：“喂，你在想什么呢？”

问天横了她一眼：“我不叫喂。”说完这一句，他突然有些想同丁瑶说说话“你说，我带着你东跑西跑是不是很没有意义啊，我做什么都像这样，既不如人神强大，又不像哥哥那样沉稳能够统帅水族。”

他垂头丧气，越说越难过“我只是个半妖，既不是完全的人，也不是完全的妖。”

丁瑶眨了眨眼，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安慰方法：“你觉得白玉堂聪明吗？”

“当然，他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厉害的生灵”问天说起这个还有点憧憬“一令之下，天下妖仙莫敢不从，当年的三个字直接压下了妖魔两界所有心怀不轨的东西，所有妄图作乱的妖魔皆成他刀下亡魂，其中不乏战斗力不强但是脱身术一流之辈，难不成只是靠着他无匹的力量吗？”

丁瑶麻木的听着问天对白玉堂这二十年的事迹歌功颂德加狂吹彩虹屁，不得不打断了他：“那既然这样，他不直接来找我，而是封印了你，让你带着我东跑西跑，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问天精神一震，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询问丁瑶：“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是异世之人，根本没听说过白玉堂，怎么愿意相信他？”

丁瑶有点怔然，好一会儿她才说：“你们都那么信他，而且人神……不就是人族的神吗？怎么会骗我。”这是一个原因，她想起父亲当童话读给她听的古籍。

其实她对人神并非一无所知，其中有一本书上写着：人神，乃是人道气运私心所为，择人中气运、人品、能力均为上者，令其经生死，抹消世间痕迹，强灌炁于其体，然炁力量强大，凡人难以承受，未成人神时必经日日碎骨淬炼，千锤百炼，方为人神之体，然世间妖魔均皆垂涎，日日侵袭，所成之神必然武力强横，一人可同天界抗衡，然其绝人性，灭人欲，所成之神必然经历世间百苦，孤寂万万年，最终疯魔。

千锤百炼，方为人神之体，听起来像是锻造一件兵器。

她不确定这本书的真实性有多高，但是要是白玉堂当真经历万万年的孤寂，连唯一入了他的心、也能够陪着他度过剩余岁月的仙乐也没了……使不得使不得。

丁瑶回神：“而且我觉得，他其实不必骗我，毕竟没人拦得住他。还有就是……”

问天好奇：“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我觉得，人神肯定很爱很爱仙乐，才会为她细心谋划二十年，替她护住了天下。”丁瑶粲然一笑“毕竟是人族之神，我不太忍心叫他不如意。”不如意可能世间就没了，虽然书没有往后写，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一个能抗衡天界的神疯魔了是个什么状况，那个能抗衡天界的评价又是怎么来的。

问天哼笑一声：“小姑娘的想法。”

而那边，仙乐悠悠转醒，她抚了抚光洁的额头，睡了一觉只觉得神清气爽，但她心下却是奇怪：朱雀虽说是神兽，但效果不该这样好，毕竟白矖可是比朱雀还要厉害的神兽。而且那种妖异香甜的香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出一二三，便听见一个带了些清冷的声音：“醒了？”

她抬头一看，果然是白玉堂，仙乐展颜一笑：“你来了。”白玉堂坐在她床边，轻声同她讲织魂的事情，仙乐很信任白玉堂，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笑道：“等事情解决了，我就用九星轮把她……”

仙乐突然止住了，她想起来那种味道在哪里闻过了，在回溯的时空里，在那条小溪边，还有破庙里。

还未成神的白玉堂垂着头，意识模模糊糊，白衣被血染了大半，刀伤，剑伤，猛禽猛兽的爪子抓伤的伤口，他身上淌着的血泛着些许灰色，因为万年之前妖兽横行之时，大多数的妖兽都是带着毒和戾气的，而为了杀死白玉堂，夺取那份强大的力量，它们会把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利用到极致——但无论怎么被污染，白玉堂的鲜血都是香甜的，充斥着强大的灵力和生机，诱的仙和妖发狂，哪怕只为了这一口鲜血，也有数不尽的妖魔前仆后继、疯狂的去攻击他，啃噬他。

香炉里的味道，就是人神鲜血的味道，只是要淡了许多，因为不想叫仙乐发现，也因为过于强大的力量这具虚弱的身躯根本承受不住。

白玉堂静静地任由仙乐盯着他，仙乐闭了闭眼，她的眼睫浓密，就仿佛在那杏眼上精心画就一道阴影，深邃又惑人。浅浅的水雾顿时漫了上去，她就这样含泪看着白玉堂，不说话也不动。

最后，还是淬炼了万万年、心智无比坚定的人神率先败下阵，修长白皙的手掌捂住她的眼，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拥入怀里，白玉堂也闭了眼，声音沉沉：“好了……仙乐，不会有下一次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因为我会寸步不离，再不会让人伤你至此。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人族气运悖逆天道筑成的一柄刀，白玉堂便是夺取那个一的筹码，天地间的‘一’是有定数的，而人族要从那么多大能手中拼杀出一道路来，太难了，所以有了强大无匹的白玉堂，但是人族并不需要一个过于强大的神来干预他们的发展，所以根据人族气运的算计，白玉堂在夺取那一丝可能后便会因为万万年孤寂疯癫而亡。

这个计划需要的时间很长很长，但人族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可这柄刀若是有了情意，又怎么甘心在夺取‘一’后疯癫而亡。而仙乐则是天族气运用来断绝人间修行灵气的工具，她下凡渡劫后会脱去所有感情，向死而生，重新变回天界无情无欲的天神。

两人相拥之间，白玉堂把仙乐抱的很紧，他从不曾聆听天道和气运的教导，从不向命运祈求，聪明如白玉堂，他能猜到气运的想法，却也不在意，按着两族气运妥协后的想法一步步走向灭亡。唯有二十年前，他眼睁睁看着仙乐于他怀中陨灭，人神的力量才首次茫然无措又满心祈求的打穿了那层壁障，然后他便从大道那里强行夺走了未来的轨迹。

按照未来的发展，这个世界将会灵气寂灭、人类彻底成为天下的主角，成精成怪的动物越来越少，而这一切，都是由白玉堂亲手促成。

还是，描述一下那灵气断绝的开始吧。

白衣的修罗提着一柄雪亮的刀，抬手一刀，生生打碎了关闭的天门，比人间蓬勃百倍的灵气从其中滚出，俊美男子一步步登上天梯，他微微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天神一步步后退，神情漠然的让天兵天将畏惧不已。

他进，他们退，因为人神已经杀了太多他们的同僚了，无论是强，还是弱，都无法让他开口，每一个拦在他面前的神，都只能得到当头一刀，弱小的会被这一刀劈散，消散在空气中，强大的、没有被这一刀杀死的天神会得到更多道凌厉的刀光，然后在还来不及消散的时候被削成生生削成人彘，惨叫着消散。

也不知哪个更不幸——

一人，逼着天界数万神祗步步后退，天帝站在云头，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却也被他抬手赏了一刀，终于，那个好看的不似真人的男子微微抬眼，开了口，许是因为太久太久没有人同他说话，他的声音带着嘶哑，但还是像摧折山雪的冰泉：“天帝？”

“战吧。”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单纯的叙述，淡漠的让高高在上的神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