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小兰花答应帮东方青苍以后,他们四人便密谋了一番,然而讨论来讨论去,想出的办法无非就是先用各自的名义把萧润和谢惋卿约出来,然后再来一手偷天换日,让他二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思来想去,他们还是同意了几个人里最靠谱的人,结黎的提议——游湖!想一想,二人共处在一条小船上,等船驶离岸边以后,即使他们发现约错了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下船的,到时候,可不就能在小船上赏赏湖景,一来二去,这情愫也会暗暗升起。
这头的萧润听到长枫说兰花娘子邀请自己去游湖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黎真是这么给你说的,兰花娘子约我今日未时去凌烟湖游湖?不会是你听错了吧?”
长枫抠了抠脑袋,细细回想了一下结黎的话,肯定道,“我绝对没有听错,结黎姑娘就是这么说的,她还再三嘱咐,到时候一定要上渡口右边的那条画舫。”
萧润听后,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长枫,快去给我找几件衣服,就是我平素里最喜欢的那几件!全部给我拿过来!”
“是,我这就去拿。”长枫匆匆跑了出去。
因为今日正逢休沐,萧父不用上朝,便也留在家中用膳。等他看见姗姗来迟的打扮得像只花蝴蝶似的萧润,眉心不由得跳了跳,“你这又是作甚?”
萧润也极不耐烦,他本是不想来吃午饭的,他的心早就已经飞到了凌烟湖畔,哪里还有心思吃得下饭。偏偏今天他爹又在家,倘若他不来吃饭,指不定这老头子又把他的月例钱给断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来了。果不其然,一来就听到老头子的怒斥。
萧润无所谓地揉了揉耳朵,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淡定地坐在了萧父旁边,“爹,你不懂,我今日,可是要去见我的梦中仙。”
萧父也不再吹胡子瞪眼,“又是那个谢惋卿?我早已说过了,你俩不可能。”
萧润摆摆手,“不是,之前是我认错了人,错把惋卿娘子当成了梦中仙,直到我遇到兰花娘子,我才明白,原来她才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怎么?又换人了?兰花娘子?”萧父看向一旁的萧润,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长枫,还是决定问长枫,“这兰花娘子又是谁?我之前怎么未曾听说过?”
长枫赶紧答道,“兰花娘子名叫息芸,是金陵人士,和她兄长东方员外是近些天才来到鹿城的。”
萧父点点头,不再询问,转而不咸不淡地瞧着萧润,“就你这整天吊儿郎当的模样,又不求上进,功名也没有,我倒要看看哪家娘子愿意嫁你。”
又来了,又是想让他考取功名,萧润顶嘴道,“你懂什么?兰花娘子才不是看重这些虚名的人。”
好不容易挨到萧父吃完了饭,萧润一看,都快到和兰花娘子约好的时间了,也来不及管别的,头也不回地就往凌烟湖跑。等他气喘吁吁地到了凌烟湖以后,竟然发现渡口处停了两艘画舫,“长枫,你说结黎告诉你,上哪艘船来着?”
长枫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肯定道,“是右边!右边那艘!”
萧润提起步子就往右边的画舫走,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带起了画舫上的轻纱帘子,露出舫中的人来。一名女子坐在窗边,眺望着远处,正是萧润心心念念的兰花娘子。萧润在心里暗骂道,这个长枫!做事是越发不可靠了!兰花娘子明明就是在左边的画舫,他竟然说是右边,害得自己差点上错船!萧润赶紧转了方向,踏上了停靠在左边的画舫。
此时正值二月,寒冬已尽,早春来临。岸边的柳树也已抽枝发芽,一阵春风拂过,枝条也随之轻舞摇曳。清澈的湖水中,倒映出杨柳的葱翠,给周遭都增添了春季的盎然生意。偶尔有树叶轻飘飘地落到湖面,打破了它的平静,荡起一圈又一圈细微的涟漪。小兰花就是在这样的景色中,双手托腮,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远处,仿佛这一切美景都与她无关。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好,虽然那天她答应了东方青苍,要帮谢惋卿和萧润牵线,可她心里却始终是不得劲儿的,大概是因为她永远做不到那样大度吧。
船忽然轻晃了一下,随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小兰花却依旧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动作,头也没回,估计是东方青苍上船了吧。那此刻,萧润是不是已经和谢惋卿在另一艘船上相遇了呢?
自打萧润上了船以后,船家就慢慢将船驶离了岸边。萧润看着坐在窗边的兰花娘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打搅她,便也站在原地没有说话。过了好久,许是他终于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了,还是开了口,“兰花娘子?”
听见萧润的声音,小兰花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她猛地转过身去,发现竟然真的是萧润站在她的身后。她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在见到萧润后有了些许波动,如春日刚刚消融的冰雪,带上了一丝不太容易被人觉察到的暖意。今日的萧润穿着和他往日大不相同,他身穿一袭翠绿色锦服,头发仍是高高束起,为了凸显自己的玉树临风,手上还拿了一把折扇轻摇,他站在船头,俊美得仿佛是那青翠苍松幻化成仙。哦不对,小兰花在恍惚中又意识到,他本就是仙,是水云天最好看的小鹿仙君。
萧润看见少女怔楞地盯着他,像极了一只不知所措的小兔子,不由在心中暗喜,感叹自己今日这身果然没有穿错。
小兰花惊讶的神情慢慢平静下来,眸光中还多了几分不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萧润被这个问题问得迷糊了,“不是兰花娘子让结黎告诉长枫,今日想要与我来凌烟湖游湖吗?”
……小兰花当然知道这件事!可她明明说的是让萧润上右边的画舫,他怎么会来了左边的画舫?“呵呵…”小兰花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你看我这问的是什么傻问题,没错,是我让结黎约你出来的。”
萧润这才开心的笑了,慢慢走近小兰花,她穿着一身水青色罗裙,和他今天这身绿色倒有些相配,头上也只佩戴了一朵绒花,简单又不失大雅,整个人显得清新娇柔。
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小兰花,却在思考要不要让船家将船开回岸边,可当她看着眼前为了来见她,特意打扮了一番的萧润,蓦地就不想这么做了,算了,就任性一回吧,反正事已至此,不如痛痛快快和他游一次湖。想到这里,小兰花心下一阵轻松,心底是按捺不住的快意。
“兰花娘子,你怎的想起今日约我来游湖?”萧润问道,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期盼与紧张。
小兰花自然知道萧润想听什么,可她却没有那么说,只道是因为兄长和结黎都不愿意陪她出来游湖,便寻了萧润一起。
萧润低下头,失落了几秒,复而又抬起头,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问一样兴高采烈地说道,“兰花娘子以前可曾游过湖?我往日里最爱来这凌烟湖玩,可惜这才早春,要是我们夏季来这里,我还可以给你摘莲子吃呢!”
小兰花看着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的萧润,仔细回想了一下,船她倒是坐过,可是游湖…好像真没有。在水云天的时候,她曾在忘川坐过渡船,可跟此时相比,也大有不同。那时候,因为有仙术加持,渡船行走的十分平稳,跟在平地并无区别,然而现在的小船,却摇摇晃晃,别有一番滋味。
小兰花摇摇头,“我是第一次游湖。”
听到这话的萧润双眼一亮,似是也没意料到她竟真的从未游过湖。兰花娘子第一次游湖,就是和他一起,一想到这个,他就感觉无比快乐。
凌烟湖并不是很大,没一会儿,画舫就已经到了湖中心,船家也不再费劲划船,只是让它随意地泊在水面上,跟着微风的节奏轻轻在湖面上摇晃。
萧润站起身,扭头问到身旁的人,“兰花娘子,舫里是不是有些闷?不如我们去船头看看?”小兰花点点头,跟着萧润一起走出了画舫。
画舫外并没有座椅,萧润理了理衣衫,然后一屁股直接坐在了船头,小兰花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了他的旁边。
初春的空气,带着丝丝清甜,令人心旷神怡。一汪碧水,在青山绿叶的掩映下,越发澄澈。小兰花忍不住弯腰伸出手拨动湖面,看着对面傻愣愣的萧润,又玩心大发,将手上的水轻轻洒在他的脸上。被甩了一脸水珠的萧润,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却不忘伸出一只手拉紧了小兰花。天知道,他刚刚看见她弯腰去拨水的时候,差点没吓死,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坠入了湖中。不同于萧润的担心,小兰花倒是觉得这样非常好玩,她一只手被萧润紧紧拉着,另一只手伸进湖里,感受湖水打在手上时清凉的感觉。萧润也在震惊之中渐渐回神,既然她这样开心,也并无危险,就随她吧。更何况,就算她真的落水了,他不是在吗?定能保她安然无恙。
玩了一会儿,小兰花便累了,将手伸了回来,萧润也不好继续拉着她的另一只手,只得松开。也许是这一切让萧润感觉无比惬意,他忍不住躺了下来,双手环绕置于头下,优哉游哉地跟着水波晃荡。小兰花看他似是舒适极了的样子,也忍不住想要躺下。她刚刚躺了下来,身旁的萧润就伸出了一只手枕在她的脑袋下。
小兰花不禁扭过头看他,萧润被她看得红了脸,开口解释道,“枕着我的手,这样你会舒服一点。”小兰花眨了眨眼,一脸认真,“可是这样的话,你手会很酸的。”听见她如此关心自己,萧润忍不住笑出声来,嗓音里都染上了一丝笑意,“没事,我手不酸的,你安心躺在上面就好。”听他这样说,小兰花也没再拒绝,大方地躺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掌很宽,相比起硬邦邦的船板来说无比柔软,小兰花就这样默默感受着从他手心里传来的温热,仰头看着像是被水清洗过的明净的蓝天,忍不住说道,“真美啊!”她甚至觉得这里的景色比她曾经在水云天见过的种种都要美上几分。萧润听闻,也忍不住侧头看向她,附和道,“对呀,真美。”他不是第一次来凌烟湖,可他是第一次觉得原来凌烟湖,这么美…他身旁的女子,更是比景色还美,美到他的心里去了。
因为画舫一直晃晃悠悠,小兰花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尽管萧润的手早就已经麻了,可他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一根手指都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打破了这如画卷般的美景。
(萧润曾想带兰花娘子去泛舟,可最终也没去成,我来替他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