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也停手了,震惊且嫌弃地道:“落灰里了你还吃得下去!”
谢怜趁机比了个手势,道:“停,停,停。我有话要说。”
他隔开两人,和颜悦色地道:“第一,你们口里说的那位太子殿下,正是本人。本殿下都没说话,你们不要把我当武器丢来丢去攻击对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想你们家二位将军是绝对不会这样的,你们如此有失体统,他们颜面何存?”
洛玄玉却不这样认为,从前,风信和慕情打起来时,砸了卿念姻缘殿的大门。
此句一出,两人神情都有些变幻莫测。谢怜又道:“第二,你们是来协助我和玄玉的,对吗?那么到底是你们听我们的,还是我们听你们的?”
半晌,两人才道:“听你们的。”
虽然他们的脸看上去都像是在说“你做梦吧听你的”,但谢怜也很满意了,“啪”的一声双手合十,道:“好。最后第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一定要丢什么东西,那还是请你们丢我,不要丢吃的。”
南风终于把他捡起来窝在手里想找机会吃的馒头抠出来了,忍无可忍道:“掉地上就别吃了!”
次日,依旧相逢小店。
茶博士又在门口抻着腿养骨头,远远地见四人行近。一名道人白衣轻简,背着斗笠行在最前与黄衣白纱覆面的女子说些什么,两名身形高挑的黑衣少年行于其后。
要是忽略他那看神经病的眼神,洛玄玉会认为他很欢迎他们。
谢怜还是捡了靠窗的位。一齐落座后,南风道:“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谈,你确保不会被旁人听到吗?”
谢怜温声道:“没关系。就算听到了别人也不会管,只会认为我们有病。”
“……”
谢怜道:“为了避免我们三个人一直这样相对蹉跎下去,开门见山吧。冷静了一晚上过后,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扶摇目光一亮,冷然道:“杀!”
南风道:“废话!”
谢怜道:“南风,你不要这么凶,扶摇又没有说错,解决问题的根本方式就是杀。问题是上哪儿啥,找谁杀,怎么杀。我建议……”
正在此时,大街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之声,四人向窗外望去。
洛玄玉问:“这也是送亲队吗?”
又是那队阴阴惨惨的“送亲”人。这列人马吹吹打打,连呼带号,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南风皱眉道:“不是说与君山附近的本地人成亲都不敢大操大办了吗?”
这队伍里个个是身强力壮的大黑汉,神情和肌肉都绷得紧紧,额冒冷汗,仿佛他们抬着的不是一顶喜气洋洋的大花轿,而是一台催命夺魂断头铡。不知轿子里,坐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沉吟片刻,谢怜正想道出去瞧瞧,一阵阴风吹过,轿子一侧的帘子随风掀起。
帘子后的人,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歪在轿子里。她的脑袋是歪的,盖头下露出一张涂得鲜红的嘴,嘴角的笑容过于夸张。轿子一颠,盖头滑落下来,露出一对圆睁的眼,瞪着这边。
这看上去,分明是一个折断了脖子的女人,正在冲他们无声大笑。
不知是不是轿夫手抖得太厉害,那花轿子不甚稳当,那女人的脑袋也跟着直晃。晃着晃着,“咚”的一下,一颗脑袋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到了大街上。
而那坐在轿子里的无头身体也向前栽倒——“砰”的一声,整个人扑出了轿门。
“不错,不错,挺有想法。”洛玄玉明白了这队人的打算。
一个轿夫没留神,一脚踩中一条胳膊,率先大叫,送亲的队伍立刻炸开了锅,好家伙,一行人“刷刷刷”的便掏出了一片白花花的大刀,喊:“怎么了?!来了吗?!”也不知原先都藏哪儿了。街上嚷成一片,谢怜再定睛一看,那分离的头身,竟不是个活人,而是一个木头娃娃。
扶摇又道:“太丑了!”
恰好茶博士提着铜壶上来,谢怜想起他昨日神气,道:“店家,我昨日便见这群人在街上吹吹打打,今天又见,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茶博士道:“做死。”
“哈哈哈……”
谢怜也不意外,道:“他们这是想把那鬼新郎引出来么?”
茶博士道:“还能是想做什么呢?有个新娘子的爹重金悬赏找他女儿,抓那鬼新郎,这群人就整天这般乌烟瘴气地闹。”
这悬赏的那个爹,必然便是那位官老爷了。谢怜又看了一眼地上那粗制滥造的女人头,心知他们是想用这假人伪装新娘子。
只听扶摇嫌恶道:“我要是鬼新郎,送一个这样的丑东西给我,我就灭了这个镇。”
谢怜道:“扶摇,你这话太不像一个仙家该说的了。还有,你能不能把翻白眼的习惯改过来,不如你先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一天先只翻五次之类的。”
南风道:“你给他定一天五十次他都不够用!”
洛药师感慨:“他会把眼睛翻掉吗?”
这时,队伍里突然钻出一个的小青年,精神抖擞,看样子是个领头的,振臂高呼:“听我说,听我说!这样下去根本没用!这几天咱们跑了多少趟了?那鬼新郎被引出来了吗?”
众大汉纷纷附和抱怨,那小青年道:“依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冲进与君山里,大家搜山,把那个丑八怪抓出来杀了!我带头,有血性好汉子都跟我来,杀了丑八怪,赏金大家分!”
一群汉子先是稀稀拉拉地和了几句,逐渐声音加大,最后所有人都响应起来,听起来竟也声势浩大。谢怜问道:“丑八怪?店家,他们说的这丑八怪怎么回事?”
茶博士道:“据说鬼新郎是个住在与君山里的丑八怪,就是因为太丑了,没有女人喜欢,所以才心生怨恨,专抢别人的新娘子,不让人成好事。”
洛玄玉看谢怜似有异样:“是杰卿给的卷轴上没记录吗?”
谢怜点点头,道:“有这种说法吗?莫不是猜测?”
茶博士道:“那谁知道,据说不少人都见过,什么整张脸都缠着绷带,眼神凶恶,不会说话只会呼噜呼噜狼狗一样地叫。传得神神叨叨。”
扶摇道:“脸上缠着绷带,未必就是丑,也有可能是因为太美不想让人看见。” 又指了洛玄玉补充道:“就和她一样。”洛玄玉心道:我该说谢谢吗?但我真不是因为这个才佩戴面纱的。
茶博士无语片刻,道:“那谁知道,反正我是没见过。”
这时,街上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道:“你们……你们别听他的,不要去,与君山里很危险的……”
躲在街角说话的,正是昨晚上来南阳庙祈福的那名少女小萤。
那小青年见了她就没好颜色,推了她一把,道:“大老爷们说话,一个小娘插什么嘴?”
小萤被他一推,有点瑟缩,鼓起勇气,又小声道:“你们别听他的。不管是假送亲,还是搜山,都那么危险,这不是在送死吗?”
小青年道:“你说得好听,咱们大家伙儿是拼了姓名为民除害,你呢?自私自利,不肯假扮新娘子上轿子,为了咱们这里老百姓这点勇气都没有,现在又来妨碍咱们,你安的什么心?”
他每说一句就推那少女一把,看得店里的人都皱起了眉。谢怜一边低头解腕上绷带,一边听到茶博士道:“这个小彭头,之前想哄这姑娘扮假新娘,嘴里跟抹了蜜似的,姑娘不肯,现在又是这幅嘴脸了。”
洛玄玉吐槽:“果然是人渣。”谢怜问道:“玄玉认识他?”“嗯,念念说,这人曾去她姻缘殿中,不仅调戏信徒还出言非礼她。”洛玄玉又想起当时卿念那铁青的脸。
街上,一群大汉也道:“你别站在这里挡道了,边儿去边儿去!”小萤见状,一张扁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道:“你……你何必非要这样说话?”
那小青年又道:“我说的是不是对的?我让你假扮新娘子,你是不是死都不肯?”
小萤道:“我是不敢,可是,你也不用划、划破我裙子……”
她一提这事,那小青年瞬间被戳了痛脚一般跳将起来,指着她鼻子道:“你这个丑八怪少在这里含血喷人!我划破你裙子?你当我瞎了眼!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想露给人看,自己给划的?谁知道你这丑脸裙子破了也没人看,你可别想赖我头上!”
南风实在听不下去了,茶杯“喀喀”一下碎在手里。正当他要起身时,身旁白影一飘。而那边正一蹦三尺高的小彭头大叫一声,捂脸一屁股跌到地上,指缝间滴滴答答的鲜血流出。
众人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他便已坐在了地上,还以为是小萤暴起,谁知再看她,已是根本看不到了,一名白衣道人和一位黄衣少女挡在了她身前。
谢怜双手笼袖,头也不回,笑眯眯地看着小萤,微微弯腰,与她平视,问道:“这位姑娘,不知我能不能请你进去吃杯茶?”
那边地上的小彭头口鼻剧痛,一张脸痛得仿佛被钢鞭一顿暴打,可这道人分明没带凶器,也没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用什么出手的。他踉跄着爬起,举刀喊道:“这人使妖法!”
洛玄玉道:“非也,此乃身法。”身后一众大汉一听“妖法”,纷纷举刀相对。谁知身后,南风忽然一掌拍出,“咔擦”一声!一根柱子应声折断。洛玄玉赞道:“好气力。”
见此神力,一群大汉脸色齐变,那小彭头心下怯了,却还在嘴硬,边跑边冲他们高声喊话:“今儿个我是栽了,你们是哪条道上的好汉,留下姓名,日后我们再来会会……”
南风根本不屑回答,扶摇却在一旁道:“好说好说,这位乃是巨……”
南风反手又是一掌,两人便这么不动声色地拆了起来。谢怜本想请那小姑娘进来坐坐,给她点个果子茶水吃吃什么的,她却抹着泪自己先走了,只得望着她背影一声叹息,自己进来了。进来时茶博士道:“柱子记得赔。”
于是谢怜坐下时对南风道:“柱子记得赔。”
南风:“……”
谢怜道:“在那之前,我们先办正事。谁借我一点法力,我得进通灵阵核实一下情报。”
“我借给夫子吧。”洛玄玉笑道。二人击掌为誓,便算是立下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契约。如此,谢怜终于又能进通灵阵了。
趁着谢怜通灵,洛玄玉也正与花城通灵。
作者就是说,反正现在更的也不多,大家可以等到更的多了再收藏。
作者但还是感谢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