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

“总之请义父责罚，落落知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我竟闭着眼睛，良久才睁开，想看看义父是什么表情。

　　他叹了一口气，道：“四喜，你先自行回府吧，你家姑娘待会儿我将她送回去。”“是。”四喜就这样从我身旁走开了。义父单手拖着我的胳膊想将我扶起来。“来，起来。我不怪你。”他对我道。我挣脱开他的手：“落落不起来，今日除非是义父责罚我，否则我不会起来。。”

　　“好好好，我罚你。你先起来行不行？”我看出来了义父很无奈。“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他道：“倔的很呐。”我看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便也起来了。不过听到他要罚我，还是有点害怕。不对不对，我想什么呢。自己要讨罚的。

　　“义父想要罚我干什么呢？”我微微颔首，毕恭毕敬的站在他面前。

　　“我罚你...”义父说到这儿的时候悄咪咪的看了我一眼，后又低下眸子。“那就罚你，陪我去看戏吧。”我听这话抬头看向他的脸。我惊讶道:“义父...你这是...”义父眼底泛起温柔敦厚的波澜来，他道:“怎么？不愿意领罚了？”

　　我急忙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我笑出来，义父走在我前面：“那就走。”

　　外面的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明媚，映在府邸里的牌匾上，冰柱化成水滴滴下来，寂静的府邸回荡着水滴声。

　　“来，你先上。”义父将我扶上马车，他随后。“去绣锦戏院。”

　　——绣锦戏院

　　“经年——情～长～短——……”我听到了戏曲的声音传过来。我朝着义父笑了笑:“我们走吧。”义父点了点头，随我一同进了戏院。

　　我摆了摆衣袖，仰起头看向上面的戏子，一颦一笑甚是勾人心弦。我侧过头看看义父，他这是什么表情啊？我愣是左看右看也没看清楚他的视线范围。他到底在看什么啊？表情怪怪的，神色也很不对。

　　“义父。”我拉拉他的衣袖，他却毫无反应，一直盯着上头的某一处看着。“义父，义父？”义父在看什么？“嗯？”义父好像回过神来了，方才应答我。“没事，我们上去吧。”义父初来时疲惫的神色又有些了。莫名其妙的情绪忽上忽下的。“嗯...好。”我还是有些放不下心，答应的极为勉强。“怎么了？”义父侧过头问我。怎么了？我应该问你怎么了才对。“没什么。”我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干脆绕开。摇摇头道：“我们先上去。”

　　我们一上楼，就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身着玄青色长袍的男子摇着扇子，身旁还跟着内侍。

　　“永平侯。顾熹泽。”那个人直呼我义父的大名，脸上还带着颇为自得的劲儿。义父似乎对此人十分好奇，眸光中带着一丝疑虑的味道。他淡淡开口道：“你是？”此人笑了笑，偏过头看着楼下活色生香的戏台子。“哎呀，顾长风。几年不见真是生分了……”

　　顾熹泽：“……”

　　“我，许常清。你昔日的同窗好友。那年，你和我一同在军校场上玩儿的时候，我的鼻子还因为你磕坏了呢。”

　　义父愣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了。

　　“我……认出来了。我刚才在楼下听见这首曲子。还有些熟悉。”没想到啊，你是这样的义父。我心道。“是吧，落落。”义父看向我。

　　许常清也看向我。“嗯……”我看向义父。他还冲我使眼色。：“嗯！”我看懂了，不过话说出口还是有些犹豫了。

　　“噗嗤”常清笑了。义父低了头，道：“这位便是我昔日的同窗。嗯...内阁首辅。”

　　我还从未见过义父如此心虚的模样。有些稀奇。“见过常大人。”我见礼道。

　　“诶，”许常清看着我义父，眼睛里散发着好奇的光：“这位是...你的未婚妻吗？不错啊。”我吓得急忙摆摆手：“不是不是，大人弄错了。”义父像是憋着什么笑意，解释道：“不是，别吓着人家了。这是安昌侯的女儿，江渡落。”

　　许常清看了看我，又看看义父。良久才道：“哦——失敬失敬。对不住啊，嫂子。”我呆住了，什么啊？

　　“咳咳，许大人。”义父将声音压下来。“怎么？”常清道：“我又说错话啦？”

　　当然说错话了，我与义父之间清清白白的，外人面前毫无逾矩之处。义父虽在边疆，但京城之中也是有许多姑娘倾慕义父。再者说，义父乃是当今陛下都要礼让三分的王爷。我身为官宦世家之女，岂是我能够肖想之人。

　　到时候就算天下人不说什么，只怕皇上心里也会有些忌惮。这位常大人倒是什么都敢往外说，毫无忌讳之心。

　　“哎呀，真是扫兴。”许大人抖了两下袖子：“算了算了，我也听的差不多了。先回去了。你们两个自个儿玩儿吧。”

　　“对了，侯爷。”许常清回头道：“那位，此刻就在楼上呢。我劝你啊，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呆在这里了。现在还是避其锋芒才是上上策。”

　　我不太明白，侧过头望着他。义父垂过眸：“我知道。”“嗯。”常大人点点头，挥袖而去。

　　“怎么了？义父。我们……”“我们去附近的酒楼坐坐。我带你去吃东西。”义父有些落寞，又蓦然回首，向戏院外走去。“好。”我应着他。心道，能让我义父怕引火烧身的人，此天下恐怕只有陛下了。为什么有陛下在，义父就不能进去了？

　　——酒楼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鞠着躬将我们请进去了。

　　酒楼里人声嘈杂，小二的身影来来回回的走着。我与义父随便找了一处檀木桌子坐了下来。

　　义父问我：“吃什么？”“嗯...”我思虑片刻，道：“紫苏虾和江瑶清羹。还有一份冬瓜鲜。”义父颔首笑笑：“点这么多荤菜啊。这次不怕你阿爹说你。”我撇撇嘴，道：“方才的生辰宴上，我都没吃多少，就是这会儿还饿着呢。”

　　“嗯，你说得对。”义父道：“那我给你点一个午子仙毫茶，和茯苓糕。可好？”

　　“好。”我朝他笑笑不说话了。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们二人，犹豫了半刻，才道：“那小的去给二位准备。”

　　“嗯，好。”

　　“义父，”我问道：“你以前常来这儿么？”义父点点头。“以前没上战场的时候，想到民间来吃饭的时候，就来这里。”他长舒了口气：“还挺不错的。”

　　义父望着窗外天边的余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往事。阳光倒映在他温和又带着一丝硬朗的眉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幼年时的旧事，或许是边疆驻防的童年，或许是战场上的腥风血雨的青葱岁月罢。

　　“客官，菜好了。请您慢用。”小二将那几个菜端上来，最后将茶和甜品端上来。

　　走过来一位女子，身着火红珊瑚裙，唇脂魅惑众生。头发像阿娘一般盘起来，看着这年轻的模样似乎还并未婚嫁。

　　“这位客官，不知你可否允许我坐在这里？”这位女子嘴角勾起来，显得更为魅惑动人。眼神中闪着灵动的光彩。连我带着都忍不住凑上去多看几眼。

　　“老板娘请坐。”义父突然说此人是老板娘？老板娘像是很高兴：“侯爷如何知道我是老板娘？我最喜欢别人叫我老板娘。”义父又道：“那老板娘又是如何知道我是王侯的？”

　　老板娘含蓄一笑，拿手中的扇子遮住了半张脸。

　　“侯爷还带着叆叇，举国上下有此等野气与王侯将相的儒雅气质共存的人，又带着叆叇，那也就只有永平侯了。”老板娘有些得意的笑了。

　　这个老板娘还真是厉害，做这个老板娘当真是屈才了。我心道。

　　义父点点头，看样子挺称赞的。

　　老板娘将目光转向我：“侯爷身旁的这位是？”义父道：“安昌侯一宗，江家第九代嫡女。”

　　“哦，原来是江姑娘啊，生的真是怪俊俏的。孙凝。”老板娘笑得明媚。我突然被夸，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总归是很喜欢她。我回应道：“江渡落”

　　“那二位客官慢用，我还要去招待客人呢。”她走过了，突然回头道:“对了，江姑娘。我与你甚是投缘，记得常来哦，我请客。”我笑笑：“好。”

　　义父看向我：“这就被拐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