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喧闹，长街早早挂上了红绸彩灯，桂芳斋的红木牌匾擦得锃亮。时辰一到，小厮嘹亮的叫卖伴随着糕点的袅袅香气弥漫开。
少年公子一袭鹅黄大氅，静静地端坐在一楼大堂。许是来得早，厅里尚来不及烧炭。沈昫也没料到这布衣难挡朔风料峭，此刻玉白的鼻尖微微泛红。眼看小厮远远端过来刚出笼的红豆糯米奶糕，不由得眸光一亮。
正准备伸手，忽然肩上一暖。侧目望去，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握着厚重的玄色狐裘覆在身上。
“温之，又只顾口舌欲，不记病中苦了是吧。”
贺绥苍白清俊的面容入眼，漆黑的瞳浓如夜色，隐含嗔怪。他嘴上调侃着，却仍细心替人夹了点心到碟中。
沈昫漂亮的眸子转了一圈，神色无辜，偏又故作正经。
“冬至桂芳斋歇业，若不提前带些回府，明日开宴岂不无趣。”
贺绥看着斯文动筷，神色却分明愉悦的少年郎，不由得失笑。他倒了杯茶递到沈昫手边。
“所以明日去别邸吃茶么？阿姜在家中包了饺子盼你来玩呢。”
沈昫心满意足地吃了一笼奶糕，捧着乌龙茶小啜，寻思家宴应当午后便歇了，也无别的事宜正欲应下。
“嗯？阿姜包饺子？”
贺绥挑眉在人身侧坐下，食指摩挲着沈昫未挽好的一缕发。
“冬至自然是要吃饺子的。”
抬眼却见一贯温润的少年郎皱了眉，满眼的不可置信。
“一年方能吃两次汤圆甜丸，为何要吃饺子？且前月你商栈开张不才吃过么？”
贺绥掩住笑意，一本正经地揽住人的肩，神色认真。
“上次是白菜羊肉馅儿啊，这次可特地为你包了鲜虾玉米馅儿呢。”
温之总是在些小地方露出孩子气，倒让人忍不住逗一逗。
沈昫眨了眨银红色的眸，愣住。
可他不想吃饺子……他想吃汤圆啊……元宵节后红袖堂要安排新的暗桩，不一定有时间去吃汤圆了。
贺绥凑近握着沈昫的肩摇了摇。
“难不成你要放阿姜鸽子不成？我们可盼你很久了。”
“我们也可以带阿姜去城隍庙看灯吃何家的汤圆啊？为何一定要在府中吃饺子呢！”
十七公子难得展露了不对外人显现的善辩和勤快。
都愿意“挪动尊驾出门”了！看来温之是真的不愿冬至吃饺子。
贺绥忍笑叹道，长睫一垂，盖住眸光狡黠。
“可这是贺家的老规矩了，你不早些熟悉熟悉，进门可要难受了！”
“你——”
眼见沈昫捏着扇子的手越发紧了，到底忍不住把人抱了满怀。沈昫察觉到这厮笑得胸膛发颤，意识到是在逗自己玩，不由得有些恼火。
“贺绥！”
贺绥笑着握住人打来的拳头，放在唇边亲了亲。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汤圆儿。”
堂外日头渐暖，堂里笑意融融。
冬至，总是叫人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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