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晚月夜，老人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了白日里的生机。
何予季二人如约而至，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又带着询问般的眼神瞟向一旁的张晋，只见张晋机械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何予季走向老人，伸出手对着老人的脸，一丝半缕的白点汇聚在何予季的掌心。陈景庭将白点投在忆梦屏，白点逐渐形成一条长线，线上又出现几个节点。
“看到这些节点了吗？”陈景庭转身对发愣的张晋说道，“这就是您的父亲一生中的重要时刻。”
张晋回过神，目光所及的地方是一个灰色的结，想必那便是车祸那晚吧。
陈景庭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一把名字叫“劫”的小刀，斩断了长线。老人瞳孔放大，继而永久地闭上了双眼。
何予季拍了拍张晋的肩膀，“逝者已逝，保重。”说完便拉着陈景庭转身离开了。
张晋就这样看着，没有悲伤也没有哀痛，像一个被提着线的木偶。他不带一丝情绪的为老人料理着后事。
把老人送到殡仪馆时，他没有哭。老人下葬时，他也没有哭。但当他收拾旧物，看到那一封笔墨未干的信上写着“张晋亲启”时，他哭了。
哭的撕心裂肺，仿佛被这世间最狠厉的毒蛇咬了一口，如匕首刺进心脏，哭到最后，是一片寂静，心口也逐渐麻木。
“小晋啊，我已深知自己时日无多，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吧。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老糊涂了？其实我都知道，我的儿子在车祸那天就走了。你是个好孩子，还愿意陪陪我这个老头。我早就把你当作是自己的孩子了，爸爸没什么可以留给你的，唯能留下这封……”笔墨断开，取而代之的是已然干涸的血迹。
张晋终于明白，是小晋，不是小近……他把这封信折好，放在离心口最近的位置。抱着老人的遗像，在哽咽中睡去。
他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是一个坐在院子里盯着月光的老人，而他是在院子的盯着老人的张晋……
梦醒了，天光大亮。张晋疑惑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是哪？”说完便挠挠头离开了。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却这么也想不起来。留给他的…也只有那封快消失的信。
冥冥之中，老人也在月光下与妻子重逢。只是无人知晓，一切也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离开后的何予季心情算不上沉重，做这职业的，每天都会经历像这样大大小小的事儿，斩断执念，重转于世，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排。
但总会有几个场景能够引起心灵共鸣，何予季把车停在路边，拿起一旁的手机。
“怎么了？还好吗？”副驾上坐着的陈景庭见他这幅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我没事，就给我妈回个电话。”何予季陶然说道。
这次母亲依旧说了很多何予季曾经不想听到的话，但此刻何予季的心里暖暖的，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妈，还好你在。”
电话另一边的人愣怔，“你在说什么呢？别打岔……”又是滔滔不绝。
通话持续了很久，至少，比以往要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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