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彻自觉地起身跪好，抹了一把又一把的泪：“殿下，我一辈子守在一个边缘小县，没遇见过这么大的案子……突然，有个人跟我说，如果你能守着那个案子,守一辈子不让别人查，就能保我安稳度过余年。如若是您，您会怎么做？”
“你怎的就知那人会保你？”安远反问一句。
赵彻攥紧拳头，“那时候，案子一直没有解决，皇上大怒，定了期限，说是如果没有结果就按级依依查办。
而当时参与的主要官员都没能生还，他们之下就剩了我；那些所谓的能人志士，亦是让我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推脱，他们依附权贵，抱紧那些权贵的大腿就能活。
而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远离京城的小县官，我只能担起百姓日常琐事，评评理就好了。六十三条命，我真的承受不起。”
赵彻哭着诉说，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怕字，“我知道，这么大的事情，谁也不能信，但走投无路时，我只能去豪赌一场。”
“输了必死无疑，赢了尚且能苟活。”宓棠推开院子的门走来。
安远眼瞅着沐浴阳光里的宓棠，一时间呼吸微滞。
小小的宓棠穿过人群走来，站到赵彻跟前扶起来他，“赵大人，人这一辈子无非就是两个字，‘为了’。”
宓棠比了两根手指，“你一辈子虽活得小心翼翼，缩在三水县偏安一隅，但你也曾为了阖府上下豪赌一场，为了儿时的恩情救助他们于水火之中。你怕也不怕。”
宓棠放松地笑了一下，“但是啊，大人，你唯一做错的就是这件事，阻拦。
我的一位友人曾经告诉我这样的道理，埋起来，不仅不会消失，反而会生根发芽。
这场大祸指不定落到哪代赵家子孙身上，或者就在往后几年之间。
所以，你真正应做的，不是苟且偷安，而是及时止损。”
赵彻看到宓棠才真真正正地确认自己已经入局，但不知为何，看着宓棠活着回来，他不曾后悔。
也许是因为宓棠是定远将军之子，他开罪不起；也许是宓棠到底只是一个孩子，如果真的死去了，难免会让他这个父母官心里过意不去；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宓棠俯身扶起他的一个动作，印证了他先前的一些想法，这个孩子不一样。
赵彻深深叹了口气……
*
“埋起来，不仅不会消失，反而会生根发芽。”安远正在书房里给他大哥写信，讲述近日来的状况以及案情发展。
回想起几天前的闹剧，所有东西皆如云烟般散去，独独宓棠的这句话教人印象颇深。
“咚咚咚”，门响三声后，安远并未作出反应，正疑虑之际，宓棠扒着门探出个小脑袋。
安远在书房时，一般不喜欢被人打搅，除非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但也得让嘉誉通传一声。
虽说今天嘉誉不在，但宓棠此举依旧算得无礼。
“宓小公子，怎的这般不讲礼数？”
宓棠“啊“了一声，后知后觉，解释道：“讲的，敲了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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