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宓棠总是不合群,因此被欺负也成了常事。
他虽长得漂亮乖巧,但骨子里又不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
小孩子们见打不过他,便总是干坏事陷害他。
一个人说叨,老师也不会怎样,但一群人又笑又哭地说叨,便渐渐地引起老师的注意了。
宓棠本身就不擅长撒娇耍滑,再加上那时候的他压根不在状态,更是阻止不了事态的走向。
“宓棠,为什么要把乐乐的画撕掉?”
“我没有。”
“宓棠,为什么要把豆豆的鞋藏起来?”
“不是我。”
“宓棠,为什么……”
“宓棠,这次又是你!”
起先宓棠也否认过,但效果微乎其微,直到最后,他连否认的力气都省了,只要不是害人性命的锅,他都默不作声地背了。
之后逮到机会,就把那些人胖揍一顿。
这下便彻彻底底地坐实了老师眼里“闹事者”的身份。
每次点名后的惩罚,除了两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还有晚上不允许吃饭。
不让吃饭,这对那时候的宓棠来说,可谓是非常难熬。
因为有一段时间身体长得飞快,每天差一顿饭,就饿得浑身难受,夜不能寐。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一天,两位贵气的夫妇带着一个少年来到这里,那个少年好像是他们的孩子。
“安先生,谢谢您这次对孩子们的帮助。”老师们由衷地感谢着。
很多孩子都围着他们拆礼物,那时候,只有宓棠一人躲得远远的,他坐在小凉棚的台阶上望向那里,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两声,鼻子一酸,难得的哭出了声。
直到现在,宓棠才真切地感知到他的生命里缺少了什么,两个保护他的人和一个躲雨的地方。
宓棠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再抬起头时,太阳已经没进了地平线,人群也散了。
他想站起来直接回去睡觉,因为小皮球被人扎坏了,多半又要是他干的了。
可能因为今天为了招待客人,老师自动忽略了对他的思想教育,连带着今天的晚饭。
刚走两步,宓棠眼前一黑,便直直地向前栽倒去。他紧闭着双眼,本以为会摔个狗啃泥,没想到一下跌进一片温暖里。
“低血糖吗?”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宓棠听到他的声音后率先想到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某一个夏天,他从外面跑回到家里,然后把热热的小脸蛋贴到家里的方形鱼缸上,听着鱼缸里咕嘟嘟的泡泡声,凉凉的玻璃能瞬间平复一切烦闷的心情。
突然,少年一把抱起他带进小凉棚,掰了块巧克力塞进宓棠嘴里。
“好些没?”少年说话时语气却是格外平静的,但听着很舒服。
不多时,宓棠从他怀里爬起来,点点头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退回来,举了个躬才算完。
“等等。”少年叫住了他,把手里剩下的巧克力给了他,“拿着。”
“不…”刚说完一个字,宓棠停住了,他突然意识到,八岁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有资格去拒绝生活的宓棠了,他现在连好好活着都做不到,他再也说不出家里有或者是爸妈会买这样的话。
这一切变化就发生在两年前的那场意外里,但宓棠觉得那种永久性的迷茫与无措,恍若隔夜。
想到这里,宓棠咬着唇艰难地伸过去手接下这块巧克力,踌躇半刻,他刚想弯腰便被制止了:“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