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南

“你叫什么？”

安远听说过宓淑言，因为她的聪慧。

传闻宓淑言自小就与管家一同管理着偌大的府邸，更是在十二岁之后，渐渐地全盘接手，被广传为佳话。

但宓棠他从来没听说过，只听宓淑言“书儿，书儿”的叫。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安远只觉得宓棠是个怪小孩，第二面之后，更是加深了这个印象。

“宓棠。”宓棠刚说完，宓淑言就加了一句，“宓书

南。”

“嗯？”安远发出疑问，宓棠虽有疑惑，但也没有轻易表露出来。

“阿娘留的。”宓淑言转身看了看宓棠，眼底尽是哀婉，“她说，如若……”

宓淑言晃神，仿佛四岁那年的大雪之夜就在昨天。

*

宁氏的气息越来越轻，她叫人把她扶坐起来。

“杏儿，拿过来流云对玉……”身边的丫鬟应了一声，起身去翻找。

宁氏接过，这块玉佩与平常的配饰不同，它没有纷繁复杂的纹路，却是无比精细，看得出制作之人的良苦用心。

状如其名，两朵祥云对称并在了一起，虽是简单粗暴，却依旧不影响它的美感。隐约之间，有流动之意。

“病了这么久，一直没给棠棠准备满月礼。”她有气无力地说着，眼里闪着泪光。

而后，她又从枕边拿过三个荷囊，“白色的是言儿的，淡蓝色的绣了书南二字，是棠棠的……如若我走后，言儿想我了，留个书南在这人世间伴她长大。”

宁氏看着手中还剩有一个金色的，无力地合上了眼睛，泪水肆意流过。

“金色交给言儿保管。”

杏儿在一旁哭道：“夫人，你等等小姐他们……”

宁氏莞尔一笑，看向窗外，风雪夜，别离时，她等不到了。

这夜的飞雪就没有停过一刻，直到此时，雪落得更急了，掩住了回家的道，马车不能行驶。

四岁的宓淑言被管家抱着，领着医师徒步回家。

等到了河阳县的弦歌巷时，管家和医师停下来喘口气，宓淑言从管家怀里跳下，急忙奔向巷子尽头里藏着的轻音宅。

当时太小，天寒地冻的，她走一步摔一步，从来没有觉得这段路这么难走。

到最后，宓淑言索性在雪堆里向前爬着走，她一直紧紧地咬着唇，憋着泪，再疼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小小的人儿哪懂什么生离死别，但宓淑言就是懂。

管家从后面追来，抱起她后，快步走去，穿过庭院，将人带进了屋里。

“母亲！”一进门，宓淑言便大声唤道。

杏儿转身，眼睛已经哭得通红。

宁氏走的安详，还交代好了一切，她给宓棠留了流纹对玉愿他此生安详，给宓淑言留了书南伴她长大，不孤单。

*

入夜时分，宓棠平躺在客栈的床上。

此时，他才真切地明白了宓淑言不符常理的懂事和成熟。

同时，他也理解宁氏的深意，宓书南不仅仅是宁氏留给宓棠的名或字，更多的是留与宓淑言一个念想。

宓淑言每每唤出“书儿“时，都是她对宁氏的想念。

想了很久，宓棠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世界里的某些事情。

可是，宓棠坐了起来，他都来到这里且见到安远了，为什么还是会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