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静默,良久聂怀桑打破沉寂道:“不知苏氏怎得让这位道友如此排斥?到底是自己亲族,岂有抛却的道理?”
少年抿唇,仿佛忍了许久才开口:“在下于族中,资质算得上佳。然二位恐有不知,自先主陨身云萍,我等一族中便总有人口失踪或暴死之事,且都是修为不错的弟子。若非在下近三年前被派出经营一处苏氏暗中的产业,怕也逃不过这一劫!”
这解释看似十分合理,但聂怀桑又听出些许不对的地方:“那道友只管弃苏氏之名来投蓝氏便好,怎么还要……”上下打量那一身苏氏校服,面露不解。
“是我说,蓝氏招贤也需等数年一历的选拔试炼,他为求庇护,才道出实情。如今尚未入蓝氏,又有自己亲族,才命他着苏氏校服。”蓝曦臣叹口气解释道。
聂怀桑点点头,倏忽一笑:“原是如此,曦臣哥,看来我带苏氏之人来调查族人毙亡之事,也算帮忙了。”
他面上是笑,心里却道往事又现,依旧是自己挑起众人查自己造就的事。然面前这个少年到底是不是金光瑶,他还不能肯定。不过心中也打定主意,宁愿错杀,绝不错放。
“苏公子,你也听到了,聂宗主此来便是解决苏氏之事,等调查清楚,想必苏氏危及可解,你也可回到族中,不必再寻蓝氏庇护。”蓝曦臣明显不愿让这位少年加入蓝氏。
“蓝宗主!在下想投入蓝氏,也是因仰慕蓝氏已久,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少年有些急切。
“哎呀,你别急,我们也没说这件事必然能调查清楚,如果到时候解决不了苏氏问题,蓝宗主想来会帮你的。”聂怀桑出声打圆场。
“苏公子,再等一段时间,现在不如先下去休息。”很明显的冷淡,这是下逐客令了。
纵使心有不甘,苏旭还是抬手一礼:“全凭蓝宗主做主。”说罢便转身离开。
聂怀桑捏着手中的茶杯看少年离去才笑道:“曦臣哥,你不纳他,莫不是因对苏氏仍心有芥蒂?”
“此人乃苏涉外甥,血亲。”蓝曦臣淡淡道。
眉头一挑,聂怀桑狐疑,自己都不知苏涉还有个姊妹。
“苏涉之父外室所生幺女之子,苏氏未曾承认过,还是金光瑶与我说起,这才得知。后苏涉听金光瑶之言,将他纳入苏氏,原叫林旭,后改姓苏,天赋根骨不错。”蓝曦臣缓缓解释。
聂怀桑心中暗笑:因金光瑶之故,曦臣哥倒是知道不少秘辛,只是这家长里短的,这皎月君子会感兴趣?
“原是如此!那确实不便加入蓝氏,毕竟有苏涉背弃宗门在先……我那里最近仍在招贤纳士,若苏氏之事不得解,二哥届时不妨书信一封,将他荐往我那里。”聂怀桑轻抿口茶,眼睛却一刻未离蓝曦臣。
蓝曦臣摇头:“你却不怕他包藏祸心?到底苏氏与你聂氏之间嫌隙也不少,不如远离着些。”
失笑出声,聂怀桑放下茶杯,抽出腰间折扇把玩:“清河聂氏也没什么好被图谋的,况且,把危险的人放在外面,不如收在手下方便监视啊。他在此多少日了?天天来求曦臣哥你吗?”
“正是,还说要将苏氏那暗中的产业尽献蓝氏,换取蓝氏庇护。”蓝曦臣承认得十分痛快。
“哎呦,那这么说,我还真不好收他了,他也必不愿投我聂氏去,到底有产业在身,肯定不会想白给聂氏的。”怀桑将扇面抚着,借光细看这他新得来的扇子。
蓝曦臣半晌未出声,聂怀桑才抬头去看他:“曦臣哥,不如先去看看苏氏暴死之人的尸体,有些奇怪呢。”
“也罢,这就先去看看。怀桑不如也同我说说你的发现。”蓝曦臣起身,等着聂怀桑一起往外走。
才踏出寒室,蓝曦臣闭了闭眼,病了这么久,太过明亮的阳光让他一时睁不开眼来,还隐隐觉得头疼。
这些自然被聂怀桑看在眼中,原来蓝曦臣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恢复得好,身体也还是很弱的。
“六人身上除脑后一个血洞,无其它伤痕。看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多半是同一时间被偷袭而死。不可招灵,想来魂魄已被吸取禁锢,多半是炼制邪法。然此类情况并未在他处得见,暂看似出于偶然,不保证不会再出此事。”聂怀桑小心将能说的说了,等着蓝曦臣的反应。
然而蓝曦臣并没有什么反应,哪怕看完尸体也没说一句话。
“曦臣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看蓝曦臣站在尸体前若有所思的样子,聂怀桑问道。
身边立着许多蓝氏、苏氏以及聂氏弟子,蓝曦臣摇头:“不曾。”
聂怀桑却不信,觉得是太多宗门弟子在场,他怕是不好说而已。
看罢尸体情况,蓝曦臣遣退众人,带聂怀桑入后山。道边竹密林深,风过便起一阵飒飒声响,是个不错的说话之处。
聂怀桑笑着摇扇,左顾右盼走在林间,十分惬意的样子。
青石台阶上苔藓湿滑,不过蓝曦臣自小在这山间走,修为又高,就算闭着眼睛也是不会摔倒的,可聂怀桑就不一定了。
才踏出一步,聂怀桑果然踩在一滑处,若不是蓝曦臣伸手拉住他胳膊,肯定要重重摔一跤的。
拍拍心口,聂怀桑脸上尽是后怕:“哎呀,吓我一跳,还好曦臣哥在,不然这下肯定摔得不轻。”
“你这习惯还是不改,既有修为在身,怎么也要利用一二。”蓝曦臣静静伫立,等聂怀桑整理好衣袍,才开口说话。
“曦臣哥教训得是,不过这是在云深,又有曦臣哥你在身边,怎么会让怀桑受伤呢?”聂怀桑虽这般说,还是小心起脚下来。
行至溪边,淙淙流水磕石而碎,溅起点点水花落在岩上,润其光滑。聂怀桑立住不行,凝溪流变幻,幽幽开口问道:“曦臣哥,你真不打算与我说说你的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