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神情淡漠地看向正在熟睡的师父——老入殓师,亦是他的养父,杰伊·卡尔。他拿起一根针管,喃喃道:“师父,你一定很痛苦,让我来帮你解脱吧……”说完,将针头插进师父的脖子,然后开始为他化妆,入殓。
突然,背后有一个声音:“伊索·卡尔。”卡尔猛然回头,瞳孔一缩:“师父?您不是……”这时,床上的人早已不见,卡尔看到,师父的嘴角有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原来是梦。卡尔猛然睁眼,按住胸口,大口喘气,他还没回过神,那是他第一次给活人入殓。这个梦,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他环顾四周,没错,自己在殡仪馆的一个角落里睡着了,明明今天没有入殓的人,都是他还是选择在殡仪馆呆了一宿,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慢走向墓地。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守墓人安德鲁。
“对不起,”安德鲁说道,“昨天是我太过分了,不该讲那些话。”
“没事,我也有错。”卡尔的声音依旧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波澜,“我不该这么激动,昨天。”
安德鲁点头,没有说什么,忽的转头问:“你昨天见到他了吗?”
卡尔点头,安德鲁又问,你和他说了什么?卡尔刚想回答,但是想起昨天和安德鲁的对话选择了缄默不语,安德鲁并没有急于得到答案。
二人像往常一样坐在墓地里聊了起来。
安德鲁说:“卡尔,你我认识了快5年,可是我还是没有把你看透,你呢?”
卡尔淡淡的说:“安德鲁,人心难测。有时候,敌人比朋友更致命,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背叛你。”
安德鲁神色黯淡,的确,人心难测。但是令他更失望的是,他只有卡尔这么一个朋友,他几乎将自己的所有故事都告诉了卡尔,但是这个银发少年,除了他的职业,其他的,安德鲁对他一无所知。
“安德鲁,你也应该清楚,我们感情虽好,但是毕竟利益在先。不过……”卡尔迟疑了一下,声音放软了一些,“你还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安德鲁轻轻点头,内心却道:是吗?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过往?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卡尔说:“我的过往,其实也就是幼年失去父母,和师父学习入殓技术,然后亲手入殓他。”
安德鲁惊讶,这倒是没和他讲过,于是他便追问:“为什么你会失去父母,还有,你入殓了你的师父,难道不害怕?”
卡尔轻轻摇头,缄默着。脑海中却出现了约瑟夫的脸,真奇怪,这个男人和他仅有一面之缘,为什么自己会对他念念不忘?而且……自己身上某些百年不变的特征,也在悄悄发生变化。比如,他竟然愿意和安德鲁讲自己的过往。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和安德鲁那五年,在墓地里都在聊些什么?大概,就是听安德鲁诉说自己的过往吧。卡尔心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安德鲁叫上卡尔,说:“艾米丽医生叫我们现在过去,说是有事。”
卡尔的声音依然是没有一丝波澜:“她又把谁电死了?”
安德鲁摇摇头:“这次没电死谁,说是有别的事。”
因为每次白沙街疯人院都有患者死亡,死因不是生病就是发疯撞墙而死。实际上,艾米丽定期会给里面的病人做电疗,那些治不好的病人,就会被拿去做电疗,然后注射一种特定的药剂,让病人看上去像死了一样,交由卡尔入殓,安德鲁埋葬。
这就是白沙街疯人院的一条黑色产业链。这些,外人一概不知。
二人一路赶到疯人院,这所疯人院坐落于白沙街,其实是叫福利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进去的孩子都疯了,所以都叫它疯人院。这所疯人院的大楼阴森森的,所以很少有人来这里。
他们一路走到艾米丽的办公室,期间一个人也没遇到。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声音。“艾米丽阿姨,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艾米丽的声音传来:“可能,是为了追求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吧。”卡尔听后心里一颤。连忙不顾守墓人的劝阻打开门。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带着一顶可爱的草帽坐在椅子上看着艾米丽医生。
艾米丽带着洁白的护士帽,穿着干净整洁的护士服。皮肤白皙如玉,一双美眸闪着光,面庞精致仿若刀雕,唇上一点胭脂红宛如血一般艳丽。
艾米丽看到二人,勾起温柔的笑:“艾玛,阿姨马上有事,你先去找别的小朋友好不好?”这个叫艾玛的小女孩点点头,乖巧的走了。
艾米丽看到她走远后,顺便变了脸,破口大骂:“他妈的烦死老娘了!天天问这问那,我他妈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挺有趣的。”卡尔说。说完,他看向墙上的海报,是对艾米丽医生的表彰,还写了一段话:白衣溅血度此生,天使羽翼现人间。从此,艾米丽被授予了两个称号:光天使和炽天使。但是如果有人知道她背后的黑色产业链,肯定会质疑她。
“那你为什么不电疗她?”安德鲁问。艾米丽烦躁的回答:“老娘的电疗又电不死……”“那应该注射药剂,交由我们处理啊。我听说,这个艾玛是因为她妈妈跟别人跑了,她爸爸走投无路才将她送来,也没什么权势啊。”
艾米丽一愣,有些烦躁的说:“我的事你少管,管好你自己。”但是卡尔看出来,在和艾玛聊天的时候,艾米丽黯淡无光的眼眸中会闪过一抹亮色。
安德鲁哼笑,问:“那你找我们来干嘛?”“有一个电疗失败病人,需要你们进行一系列程序,中间人不在,我就直接找你们了。”说完,她来到了她的电疗室。这里只有一些看上去还比较高级电疗设备,这些设备还在发出“滋滋”的声音,明显是刚刚做完电疗。艾米丽嘀咕了一句:“漏电了?到时候找人修吧。”房间里涂满了孩子们的涂鸦,艾米丽也从没有清理过这些涂鸦。
艾米丽打开仓库,里面赫然躺着两个孩子,他们手部均有灼烧的痕迹。安德鲁将他们抬出,一具交由卡尔。然后快速离开了,卡尔抱着这个孩子,慢慢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回过头看向艾米丽,说:“艾米丽医生,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叫艾玛的孩子,会是你的救赎?”说完便走了,只剩下艾米丽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深夜,万籁俱寂。安德鲁一个人到墓地里,将卡尔化好冥妆的“尸体”运到墓地。突然,他感觉全身抽搐,他连忙回头,身后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黑影。“你,你是谁?”他扯着嗓子问,他发现自己连说话都十分困难。
黑影蔑笑一声,走了出来,安德鲁看向他,这是一个皮肤白皙,玩世不恭的少年,他头发有些乱,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左手闪着幽蓝的光,和安德鲁脚下的电一模一样!
“守墓人,你以为你做的亏心事,没有人知道吗?”少年冷笑。
安德鲁大惊,却还是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少年眼神骤然狠厉,他那只操纵电流的手慢慢握紧,随着蓝光越来越明显,电流越来越大,安德鲁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他慢慢走进安德鲁:“假如伊索·卡尔知道,你匆匆下葬约瑟夫曾经的尸体,并不是帮他忘掉过往,而是有别的原因呢?”
安德鲁像一只蔫掉的叶子低下了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明显,少年说对了。他又抬起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哼笑:“甭管我怎么知道,我这里有一个任务,需要你的帮忙,若你帮了,好处自然有,若你不帮,你的小算盘我会尽数告诉卡尔,呵,到那时候……”
安德鲁明显犹豫了,卡尔是他唯一的朋友,这个少年是要他背叛卡尔?但是假如自己的算盘被知道,那么……想到这,安德鲁点头:“好,我答应你。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年却是豪爽的一摆手:“你应该对我有印象,艾米丽疯人院里的电疗机每次漏电都是我修。既然咱们相识一场,我还是告诉你吧,我叫卢卡·巴尔萨,热衷研究各种科学实验。”说完,少年大笑着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