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给我到佛堂跪一晚上去!”
江阮被她爹训斥的肩膀一耸,低着头跪在堂中,紫檀木的桌子上供着一尊木雕刻佛,两旁是青玉雕花的灯台,灯明闪耀,发热发烫,这是江阮这个月第三次被罚跪了,一次是因为迟到,一次是因为爬墙,这次是因为他,对,就是他,她就是不喜欢他﹔东安侯府的那个臭小子,一点男子的志气都没有,论起骑马射箭,诗词歌赋,甚至都没自己好呢,她赌气地嘟起嘴,刚及笄的脸还带着点婴儿肥,圆鼓鼓的像个包子,眼神一转,她看着面前的佛尊,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佛祖你若是真的听到小女儿的心声,就显个灵吧,小女儿若嫁也只嫁一个自己喜欢的意中郎君。心中正默念了许久,紧闭双眼的江阮只觉得那烛台的光似乎晃了一下,更亮了,她睁眼一瞧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坐有坐相,跪也要有跪相。”
一女子的声音从江阮的身后传来,她转身一看那女子身着赤红色金线密织凤凰花图案的长衫,下身穿深红配深青色海潮纹缝边的长裙,两肩披着一件朱红色穿珍珠的霞帔,上面是青蓝色的翟纹图案,末端缀满了三寸长方形的青玉挂饰,琳琅作响,头上只簪了一只青玉火纹的玉梳,脑后的头发梳成规整的发髻,只鬓角两侧垂下几缕黑发,那女子眼神谦和坚定,好像同明灯一般散发着光与热﹔嘴唇上带着红烛一样的正红色﹔肌肤精致透着一层淡淡粉白色;嘴角一颗朱砂痣,风情万种皆在此。
“姐姐你是谁?”
“你刚不是心里发问了吗?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上面那老头听到你的发愿了。”说着朝着紫檀桌上那尊佛努努嘴,江阮回头∶
“佛尊派你来的?”江阮看向那红衣女子。“可不么,就那老头让我来的。”
江阮盯着她的脸出神,那姐姐看起来高雅出众,气质出尘,面容艳丽却不失坚定。“好了,江阮,你跪的好一些,到底也是大门户里的闺阁姑娘。”
“姐姐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许多人的名字,可是你,阮儿,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认识你了。”“那还未请教...”
“妾身,西明。”
“西明姐姐,那你说我的意中郎君到底在哪儿呀。”
“长夜漫漫,急什么,你先跪跪好,别犯懒,我问问你,你心中的意中郎君是个什么样子呢?”马术,才学,见识,才能...大约半个时辰,江阮滔滔不绝,西明站着江阮的身后,微微点头,浅笑道:
“这样,你明日和你爹爹说,下午未时三刻想去东市竹兰茶楼买点心,你的意中人就在三楼的雅间里坐着,但你万不可去和他讲话或是见面,你只远远旁观就行。”
“真的么!多谢西明姐姐。”
破晓,江阮半查拉着脑袋打着瞌睡,院子里的白花鸡开始打鸣,阳光透过镂花木窗的间隙打在江阮的脸上,她缓缓张开眼,揉了揉微张的嘴,回过神,明灯依旧发光,却不见昨夜那红衣西明的身影,她也糊涂了,不知道是自己睡糊涂了还是真见着神迹了,但到了未时三刻,她依旧等在竹兰茶楼四层的雅间,和两个侍女;姚黄,魏紫,趴在拉开一条小缝的移门处偷偷的查看着,时不时拿起塌旁右侧放着的桃花姬塞到嘴里;三楼的一道雅间被小二拉开了,江阮张大了眼睛好像要把目之所及统统收录一样,一少年带着两个侍从进了那雅间,江阮看到那人的模样,白眼已经要翻到天上去了,转过身,又大口吃了一块放在左侧的桃酥,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松针茶,直拍着胸口道:
“晦气!”
东安侯府的小侯爷是个温和如玉的人,虽然他文武都不全,相貌也平平,但的的确确是个气质温厚的老实人,一次听到家里帮工的王妈和几个弄厨的婆子闲话道不知道下次干什么营生时,便找来管事李叔让人家转正成为长期工;农忙时给扫除的六婆等几个婶子姑婆牵去了几头牛好帮着家里早先收成;书院里认识了李家状元的二公子,经常给他抄先生布置下的功课,即使他自己的文章作得也就一般,还有江家女郎,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闺阁女郎,文物双全,相貌可爱,作词和吃包子的时候眼睛里好像闪着黑玉一样的亮光,一来二去,默默无闻坐在堂上倒数第二排的他,喜欢上了这个像春日桃花一样的女孩,虽然她经常迟到;虽然她喜欢爬墙;虽然但是,她不喜欢他,可他忍不住,憋不了。那天娘亲提了些东西跑到江府门口,和江夫人闲话片刻后,指向正题,家子何印想求取江家女郎江阮为妻,不知...何夫人话还没说完,门外却是一阵叮咣脆响声,两位夫人都看向门外,却无人出现,姚黄躲在门后收拾着地上的茶盏碎片,微皱眉头,看向自家小姐远去的背影。送走何夫人后江夫人站在门口拍拍心口道还好还好,阮儿把面子留住了,正逢江大人下朝归来,左手拿着苏板,右手拎着的正是自家女儿,看着官人的神情,大约是知道了发生了什么,眼睛一闭,步子一颤,跟在老爷后面被两个侍女搀扶进了屋,原来自家阮儿正从东安侯府翻着墙出来,谁料正巧被下朝回府的江大人抓个现行,看到自己女儿,一个闺阁少女像乌龟一样趴在人侯府石墙上,江大人怎能遏制住心中的三昧真火,然后接着,江阮就去佛堂跪了一晚。还是那天快日落了,天空却阴霾的很,并没有往日的橘红晚霞,何印正站在后院给那朵芍药花苞培土,江阮翻过了他的墙,直冲冲的跑到他面前,插着腰对着他说:
“何印,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别来挑排我!别想着我会嫁给你!”
何印没看清江阮是怎么走的,他只呆呆愣在那里许久,后来雷云大作,雨丝如线,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乌云好像盖住了他的眼睛,雷声已经劈到了他的精神,他看了许久﹔又低头拖着被雨水沾湿的衣襟蹲下,看着院里那颗芍药花苞,这朵初夏还未来得及开放的花蕾,已经凋谢,啊,被打散了。
啊,好不甘心。何印杵在院里直到雨停夜深,他淋了雨受不住寒,打了个喷嚏,两个侍从从屋内赶紧窜出来;暮霭和楚天,给自家主子披上了斗篷。
“暮霭楚天,明日未时三刻陪我去竹兰茶楼喝茶。”“是。”
二人应声,何印转身进屋前抬头再次望向墨黑的天空,这次他眼神坚定,不带一丝愁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江阮正靠在雅间的墙壁上,眼睛看着上层画着梅兰竹菊的天花板,百无聊赖的吃着手中的桃酥,她眉头微皱,嘴唇播起,时不时翻个白眼,姚黄和魏紫还趴在移门那边,透过拉开的小缝观察着何印,突然楼下传来一男人的声音。
“还想逃!”
原来底楼的大堂,那男人正准备掏腰包买单,谁知被窜过的一小乞丐截了胡,那男子人高马大,和一头熊一般无二,单手就把那孱鸡般的小乞丐提起来了∶
“敢动我的东西,看我今天不把你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正欲动手,那男子被两个侍从模样的人勾住了手臂,一身着青绿色衣袍的小男郎面容温和,站在壮汉面前开口从容道:
“生计所迫,况且他又只是个孩子,好汉别气了,砸坏了东西,店家也会苦恼,这样吧,您说他偷了你多少,我帮他给。”说着掏出钱袋,正给那壮汉银两﹔江阮被骚动吸引,也到移门处趴着看戏,本以为马上要上演“擒拿偷钱贼”的话本子时,一男郎竟然出面制止,还自掏腰包,替贼买账,那青色衣袍的谦和男郎不是别人,正是她前日翻院怒斥的何印,江阮微微移头,眼睛像兔子那般观察着楼下的局势:最后何印出面,掏钱给钱,壮汉收钱,放下乞丐,扬长而去。
江阮慢慢侧身靠在移门上,耳边传来姚黄和魏紫的声音。
“小侯爷可真英勇!那壮汉至少比小侯爷大两圈呢,小侯爷也敢直接冲到别人面前。”“还很大气呢!自掏腰包给一陌生人还偷的钱。”
“误,暮霭和楚天怎么......”
江阮靠在一旁眨眨眼,眼神微动泛着光,鹅黄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浅笑心中道:这臭小子还有点胆气。
随即下了楼,融进依旧嘈杂的人群中,离开茶楼了。暮霭楚天二人拉着那小乞丐来到何印的雅间,何印从榻上起身,走到小乞丐面前,拨开他杂乱毛糙的头发,一张小脸满是黑泥和秽物,他不敢直视何印,只掉下豆大的泪珠,何印捧起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道:
“害怕了是不是,偷盗实乃不义之举,即使身为乞丐,也不能失去了作为人的道德和底线......很辛苦是不是,好啦,不要害怕了。”
何印搂着小乞丐发抖的身子,摸着他的干草一样的头发缓缓说着要带他回去,在府里当个小侍从,好给他一条正道谋生路。
“沉沉,你小名就叫沉沉好不好,等你再长大些大名就叫沉阔,你觉得怎么样?”沉沉只窝在何印的怀里,轻轻的点头。
入夜,江府佛堂,江阮再次跪在那佛尊前,她板正的跪坐在软垫上,闭上双眼,接着灯火一晃,等那光源更亮时,她张开双眼,眼前的灯火映着红光,艳丽的女人正站在她的面前,西明面带浅笑,看着规矩不少的江阮,微微点头。
“西明姐姐,我今日去了茶楼,可没遇到我的意中郎君哦。”“哦?是么?那你看到了谁呢?”
“东安侯府家的臭小子,虽然我今日对他改观些许.....可我的意中郎君怎会是他呢!”
“阮儿,昨日你与我说了那样多你心中关于意中郎君的期许,但你可曾知道,这世上永无完美之人,连神或是妖都有力所不能及的事物,何况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才学武能,样貌气度这些固然很重要,可真正重要的,是那一颗永远燃烧明光,赤忱善良的真心,那颗真心才是万物所有,万物根本,若是你遇到一男郎与你所期许的意中郎君的特质一摸一样,但只缺那一颗良善之心,那不是很可怕么。”
......
“就像你被华服美衣所包裹,珠翠满头,住在那阔气的黄金殿里,你日日等待着那*完美'郎君归家,月落日起,夕阳满月,你一个人等在那空荡荡的大殿里,纵然锦衣玉食,却还有什么生活和爱的滋味,遍寻一心人;也只寻那一心一人,物欲和外貌的诱惑是世间最寻常不过的东西,但唯有一颗真正爱你护你的心才是你最大的宝物。”
“可....”
“阮儿我知道,东安小侯爷是唐突了你,还没问过你的意思便想与你守候一生,你也很害怕,对不对?如果真的草草成婚,他万一是那见异思迁之徒,纳妾室如云,你必然是不肯的,倒不如去好好的认识一下这位东安侯府的独子,看看他的品性和是不是真的有唯你不娶的真心,无论结果是好是轰,讨厌喜欢,都要敢于面对自己的心,好么?”
江阮点点头,站起离开佛堂是转身向西明郑重行了一礼,缓缓关上木门,在夜色中回房,西明站在佛坛前,眼神微晃,看向那两座燃的高兴的灯台,好像永没有熄灭的时候,西明扶着灯台,眸子低垂,手指触摸着正在燃烧的灯芯,朱唇轻启,小声吟诗:
“不知初点人何在,只见当年火至今。”
次日,何印在开课时丢了张纸条给江阮,说着放课后他就在书院东侧的梅菊桥等她,望她务来,江阮盯着那纸条,何印略带劲道的字好像他自己一样,板正却很有韧性,昨夜堂中的红光在她眼前亮起,她把纸条揉成团,丢进桌上的烛台里。书院放课;梅菊桥上。何印低头看着石桥上梅菊双簇的浮雕,桥底的红鱼跃尾翻身,拍打绿色的水面发出的声音让何印抬头看了一眼,远处一个青蓝色的倩影正从大片白色宝珠山茶里渐渐清晰,何印再次低下头,直到面前的阳光被一个人影挡住,他抬头正对上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脸颊不免微微发红。
“喂,不是说有话要和我.....”
“江阮,我喜欢你!”
“你.....”
“江阮,我喜欢你,虽然你说你讨厌我,别让我烦你,可我还是好喜欢你,我知道自己才不比人,貌也逊色,可我抑制不了我的心情,我想要告诉你我心中的想法,我喜欢那个因为迟到翻墙进书院的你;那个作文写诗文采俱佳的你:那个马球赛上飒爽尽兴的你﹔那个爱吃包子喜欢吃甜的你,我全部都喜欢,不管你今日是不是会再次拒绝我,我都会一求再求,直到你也喜欢上我,或是.....或是......”
“或是什么?”
何印突如其来的结巴,让江阮饶有兴致的挑眉瞧着他,这个还有点可爱的刚高出她小半个额头的小男郎。
“或是...你嫁与旁人了......”
何印的声音越来越小,江阮看着他,没有回答,只盯着低着头还扣着手指的初告白小男郎,何印见江阮默不作声,以为这是无声的拒绝,正抬头时,他再次正对上江阮的双眼。
“我知道了,那我给你个机会,三日后休沐,我正想去西街的铺子挑首饰,我也不想那么早回府,那就......”
江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三日后,我等你。”
何印转身走的飞快,却不及胸膛里的跃动得速度,扑通扑通,他回到府上,穿着粗气坐在房内的黄杨木椅上,扑通扑通,大口喝完桌上摆着的白毫银针,他扶额半坐着,心道:
三日之后,我也等你。
三日后,西街粉蝶轩。江阮正从人群中走出,步子停在在粉蝶轩铺门口几米远的地方,魏紫跟在她身后小声说着小侯爷正等在那儿呢,江阮向右看去,一身墨绿绣深蓝暗云纹的长衫,深紫的腰带上用金线细细缠绕两边,一条银色粗线掺着三股月牙白细线的带子坠着一个青绿色菊花图案的腰包挂在腰带左侧,静默谦和,气质如玉;何印瞧见江阮带着魏紫从人群中走来,鹅黄色红蝶纹的罗衣用米白掺银线的腰带束好,面带桃红,笑靥如春,双髻各有着长短两根镶绿宝的双蝶样式的簪子,垂下的银线闪闪发亮,底下各带着三颗略比小指头小些的明珠,明艳轻巧,玲珑剔透。“嘿!傻啦,你要陪我进去么?”
“去啊。”
“误等等,你身边这个小侍从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你说沉沉啊,他就是几日前竹兰茶楼的小乞丐,我把他安排进府,教他认字,当个小侍从。”“沉沉?”
“大名叫沉阔。”
等等,一个侍从叫暮霭,一个叫楚天,这个叫沉沉,大名叫沉阔.....暮霭沉沉楚天阔,这臭小子也不是文采不通嘛,正心中思量着,同何印一道进了铺子。
半个时辰后,二人两侍从铺子里走出。
“哟,没想到你还有点美的意识嘛。”“毕竟也是读过点书的人。”
“陪我去茶楼坐坐,馋了。”“走吧。”
后来坊间常有人见着东安侯府家的小侯爷和江大人家的江家小女郎常走在一起,中秋的花灯拜月会,腊八的风雪诗词会,元宵的烟花灯谜会,端午的品粽龙舟赛,七夕的乞巧夜庙会......
江阮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影,可能是腊八那天的诗词会他给她披上斗篷那次,可能是元宵那天他给她送了亲手做的花灯那次,也可能是七夕庙会那晚他给自己递糖葫芦时不小心碰到了手指那次,这每一刻每一滴就像晚风春雨浇灌着只单她一朵花一样,沐浴在这温和的风细腻的露之下,默默无声就像何印给她的感觉,江阮的心里已经住进了那个略带执着还有些傻气的小侯爷的身影,后来一次,何印带着她去郊野扑蝴蝶,只不过何印也是傻得可爱,八月末的时节哪儿还有什么蝴蝶,可是好像也不是,何印说她就是那一只他唯一想扑的蝴蝶,问她说有没有捉到她,她亮着黑曜石般的眼睛;山野的风轻拂她两鬓的发丝,就好像何印一样温和,她脸带潮红;眼波流转﹔一时丧语,漫山的野草被逐渐起势的风吹着簌簌作响,山蛙躲在一旁的溪流浅声微叫,但何印的声音却那么清晰,好像整片山地的喧嚣野风都沉静在他的手指间;他的目光却那么深邃,好像夏末所有的山桃草花瓣都旋进他的眸子里。
“江阮,我们成亲好不好。”
山花此刻也了无颜色,太阳的光好像全部只打在面前这个不知不觉间已经高她半个头的男郎。如此偌大的天和地,大到包罗万象;一晃又那么的渺小,小到只他们两人的的身影。
“好。”
纳采,纳吉,纳征,明日就是亲迎了,夜半时分江阮身着婚服提着一盏灯笼独自走进彻夜明亮的佛堂,她郑重的跪拜面前的佛尊,闭眼,却未感觉到那灯光的任何闪动,她起身,对着面前的佛尊说着多谢西明姐姐,多谢佛尊,阮儿明日便要嫁人了,一生指路的恩情,便在此谢过,语毕再次跪下,行了三次礼后方才离开。灯光跳动,西明现身,她其实一直看着江阮直到她离开,“这样真的好么?”
一矮小圆滚满脸乐呵相的长眉老头坐在供桌上,撑着一根紫檀木拐扭头问着站在木窗边的西明,她正透过缝隙远远目送缓缓隐入夜色之中的江阮。
“有什么不好,还老友一个愿罢了,阮儿的祖奶奶可没这么好的运气,我不过是替她给阮儿指条路罢了。”
“命运嘲弄啊,谁知江家先祖的奶奶居然在一次投在江家,善哉,善哉......”
“行了老头,别善哉了,不过我想记起那个人的名字,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被熄灭一次后,果然有些事有些人,多少还是想不起来....”
“熄吹灭盏未有声,夜出昼入风雨藏。堂前长明烛芯灼,夜话渡人指心路。”阮儿,今夜东都所有的灯火都为你而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