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涂高山回都城的次日,萧夫人就让仆从拉上满满一车重礼,让程始和赵玉蓁一起去向凌不疑道谢。
凌不疑的府邸与宫城只有一坊之隔,和赵玉蓁的忠勇侯府一样,据说原是前朝某亲王的王府,华丽,高阔,檐飞柱升,屋舍犹如龙腾云凤展翅。
下了马,看着眼前空旷冷清的凌府,在看看不远处显得温情得多的忠勇侯府,程始不由停住脚步皱起眉头。
赵玉蓁见程始驻足不前,过来询问。
赵玉蓁叔父,怎么了?
程始侧过头小声说。
程始这凌不疑府上平时就这样?
赵玉蓁是啊。
赵玉蓁将马绳交给身后的管彤。
赵玉蓁他的府邸就是这般冷冷清清的,像个军营。
程始听完挑了挑眉毛,清了清嗓子。
程始咳咳。其实也不知怎地,这凌不疑虽然相貌堂堂,但是这张脸我每次见他,心里都发憷。咱们说好,进去以后,少说话快办事,谢了就走,咱们也好与圣上交差了。
说着又抬手整了一下衣衫,才迈步走进凌府。
梁邱飞就在门口,看到赵玉蓁来了,马上迎上去。
梁邱飞赵军司,您终于来了。
赵玉蓁?
赵玉蓁奇怪地看着他。
赵玉蓁阿飞,你知道我会来?
梁邱飞表情一滞。
梁邱飞啊!不,不,我不知道,是猜测,猜测。
赵玉蓁才不信他。
赵玉蓁阿飞啊,你要是不说我可就去问你家少主公去了。哎,你说,你家少主公要是知道你不去找人,反而在这儿等着,会不会再赏你十军棍啊。
说完,赵玉蓁提起裙摆就要往里走。
梁邱飞哎,别别别。
梁邱飞马上拦住她。
梁邱飞我说,我说还不行嘛。自从上个月从冯翊郡回来,您就再没找过少主公,少主公他为了等您,都不肯在宫里养伤,一定要回府里。
赵玉蓁越听越奇怪。
赵玉蓁上个月?上个月我在养伤啊,我来找他干嘛,再说现在不是没事吗?
梁邱飞避开赵玉蓁视线,在一旁嘟囔。
梁邱飞那您还是自己去跟少主公说吧,省得又来罚我。
程始咳咳,阿鹭,还是先进去吧。
程始看不下去了,轻咳两声提醒赵玉蓁,梁邱飞马上精神起来。
梁邱飞程将军说的是,我给您带路。
梁邱飞把他二人带进屋内,说了句程将军赵军司请稍候,便退下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程始对赵玉蓁说。
程始把咱们撂这儿做什么。这凌将军府上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连府宅也阴森森,冷冰冰的,不像府邸,倒像军营,怎么连个女娘仆妇都不见?
赵玉蓁叔父,子晟原本就是这样清冷的人,他府中没有女娘,倒是有四个仆妇......
凌不疑你不是女娘吗?
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吓了程始一跳。
凌不疑我说过,有你一个便够了。
程始整理了一下表情便推挤上前,热情地迎向凌不疑。
程始凌将军,你有伤在身,怎地特意迎将出来,快快,赶紧坐下歇歇。
凌不疑略有些意外,没聊到程始也跟着一起来了。
凌不疑总是卧床休息难免烦闷,所以出来透透气。不知程将军,您来做什么?
程始倒是大大咧咧的,没有听出其中的意思。
程始凌将军搭救了阿鹭,理应登门拜谢,哈哈。
凌不疑倒是没有反应,只是冷淡的说。
凌不疑你们坐吧。
梁邱起立刻上前,摆好蒲团和案几。
梁邱起赵军司,请坐。
赵玉蓁上前跪坐好。
赵玉蓁子晟的伤势可严重?
凌不疑已经好些了,只是……
凌不疑点头,走向赵玉蓁,正要在她身边坐下。
程始再一步上前,热络地拉过蒲团,将它挪得离赵玉蓁远些。
程始凌将军请坐。
接着看向赵玉蓁。
程始阿鹭还不快坐远些,倘若碰着凌将军伤处,旧伤再加新伤,如何是好?
赵玉蓁不知今日一个两个都怎么了,老老实实拖着蒲团离得自己远远的。程始仿若不知,满脸赔笑。
程始多亏凌将军出手相救,否则阿鹭就摔下山崖去了。
凌不疑满脸不高兴地答道
凌不疑嗯,我若不在,她就死了。
程始凌将军定要好好保重……
凌不疑若要保重,就不会救她了。
凌不疑况且,我与阿鹭这般情分,便是舍下这条臂膀又如何?
程始转头看向赵玉蓁,眉毛挑挑。赵玉只是尴尬地笑笑。
程始凌将军既有伤在身,当多加休息,我们姑侄就不打扰了......
赵玉蓁叔侄
程始转过头来。
程始恩?叔父说错了吗?
然后又转过头来满脸堆笑。
程始另,我与夫人备下谢礼,已命人送到院内了。告辞
未等凌不疑反应过来,程始用眼神示意赵玉蓁,起身行礼,转身便走。
凌不疑正端着杯子喝水,手中杯子往案上一顿,咣当一声。
听到身后声响,赵玉蓁身前的程始一个踉跄,脚上步伐更快了些。
程始气喘吁吁地往外走,赵玉蓁在后面紧跟着。
程始也不知是否是叔父错觉,只觉得凌不疑今日看为我尤其不顺眼,每句都似在呛我,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了。
赵玉蓁也十分奇怪
赵玉蓁他今日脸色极差,说话也不甚客气。叔父,你是不是何时得罪他了?
程始皆道文人相轻,谁知武人也相轻,只怪叔父为人太优秀竟连他都嫉妒。
闻言赵玉蓁噗嗤一笑。
赵玉蓁叔父休要自夸了,咱们赶紧回吧,我今日还和贾淮约好了,要去买些吃食给那兔子呢!
还未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梁邱起赵军司,程将军,请留步。
叔侄二人转身,见是梁邱起,身后还跟着数十个黑甲卫。
梁邱起赵军司,方才少主公有东西忘了交给您,还请您再回一趟屋内。
赵玉蓁不疑有他。
赵玉蓁好,我马上去。叔父,你在此地稍等,我一会儿便回来。
赵玉蓁抬起衣裙便上前走去,程始也正要跟上,十个黑甲卫齐刷刷将他与赵玉蓁隔开,梁邱起上前拦住。
赵玉蓁阿起,你这是干什么?
梁邱起赵军司见谅,我们听闻程将军力大无穷,在军中可以以一敌十,不才正想向程将军讨教一番。
梁邱起身后十名黑甲卫凶神恶煞盯着程始。程始警惕退后一步。
程始梁邱小将军,家中还有琐事要办,改日,改日。
说完,又对赵玉蓁道。
程始阿鹭啊,你照顾好你自己啊。
赵玉蓁啊?
程始你行的!贾淮那边叔父去帮你说啊!
说完,程始便忙不迭地快步上车,一溜烟儿没影了,只剩下赵玉蓁在原地目瞪口呆。
那十名黑甲卫又马上整列队在梁邱起身后,梁邱起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梁邱起赵军司,少主公还在房内等着呢。
赵玉蓁抖抖嘴角。
赵玉蓁你们这一个两个今日都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梁邱起并不回答,只是引着赵玉蓁往屋内走去。
赵玉蓁前脚刚进屋,后脚梁邱起就在屋外将门带上了。屋内,凌不疑半躺在榻上,手中还拿着一只锦盒。
赵玉蓁子晟,你唤我来,是有何东西要给我?
凌不疑不接赵玉蓁的话,手中不住摩挲着那只锦盒。
凌不疑你就如此不想见我吗?我为你牵扯旧患,你竟连来探个病还要同你叔父一起。
赵玉蓁昨日圣上都如此说了,叔父岂敢不来?
赵玉蓁对了,你的伤口还痛吗?
凌不疑你只问我痛不痛,不问我是否有碍于弓马吗?
赵玉蓁淡淡一笑。
赵玉蓁只要不疼就好了,能不能上马拉弓有什么要紧的,这天下的战事又不能叫你一个人打遍了。
听到这话凌不疑神色温柔了些。
凌不疑当日在桦县,也只有你问我疼不疼。
说罢,他坐起了身。
凌不疑阿鹭,你过来。
赵玉蓁不做他想,上前两步走到榻前。
凌不疑打开手中锦盒,里面正是一支通体翠绿的玉簪,造型古朴简单,是一支飞羽的样子。
抬手,凌不疑将赵玉蓁按坐在榻上,亲手将那玉簪簪在她发间。
咚...咚...咚
赵玉蓁直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鼓,面上也不自觉得开始升温。
凌不疑这次时间仓促,来不及寻得上好的白玉,只简单雕得一支翠羽簪。
说完,低头看向赵玉蓁。
凌不疑阿鹭,你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