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凋】逃兵8

怪物们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凋零骷髅和末影人在地板上拥抱着彼此，雷电闪过天空，白光瞬间将这两只怪物包裹，让原本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他们暴露无遗。他们怔住了，停下他们的动作，仔细倾听着雷声中夹杂的脚步声。

“骷髅……被灭族了？”Zombie的声音颤抖着，“Creeper，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是否有幸存者。但是‘奇迹’没有任何骷髅的身影。”

Zombie沉默了许久，他把目光落在桌面上的泛着微光的信标上，俯下头，在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吼。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他伸出双臂抱住自己的头。

“你在说什么？”

“是Skeleton！骷髅们要带走他，他们嘴上挂着一些正义的说辞，用一种恐怖的眼神看着我，我当时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感到害怕……我背叛了Skeleton，是我带着那些骷髅们找到了他，是我眼睁睁看着他被迫奔赴战场却没有伸手阻拦。”

Creeper呆滞地站在Zombie的旁边，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什么都没有说。他试图黑暗中的那只僵尸的表情，却被漆黑的天地蒙住双眼。

“不要告诉他们……不要告诉Wither和Enderman，我不希望发生在我们身上的这种事情干预到了他们的选择。”

他们都陷入了沉默，包括一墙之隔的凋零骷髅和末影人。在最后一道白光划过天际照在他们身上之后，雨奇迹般地停了，他们在这片难得到几乎奢侈的静谧中等待着天空再次亮起。

“我想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Zombie踩在被雨水冲刷过的土地上，他抬起头，闭上双眼，阴沉沉的云雾使得他能够无所顾忌地感受辽阔的天空。那个地方距离怪物学院不远，但他却发觉这条路走上去意外的陌生，可以说几乎在通向一个他从未到过的地方。

他口中的那个地方，是凋零骷髅和末影人曾经驻足过的山洞。他从深处推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矿车，示意其他怪物们坐上矿车。

“这是通向哪里？”

矿车在铁轨上滑行，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Creeper为此刻意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但是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或许没有怪物听的清，摩擦声刺激得他晕头转向。在穿过了这条漆黑的长廊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繁茂洞穴。”

Zombie待矿车停稳，回答了Creeper问出的问题。

铺着湿漉漉的苔藓的草地异常柔软，怪物们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个偌大的空间，一些垂滴叶和苔藓植物杂乱无章地生长，将前方的路遮挡，矮到被踩在脚下，高到末影人需要抬头观赏，从高处垂下的发光浆果用橙黄色的光照亮了这片独特天地。

“太不可思议了……”Creeper仔细地端详着粉色的杜鹃花丛，“我以为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那一个‘奇迹’。”

“我们曾经来过这里。”Zombie低下头，一小片洼地汇集的水塘倒映出他的模样，他几乎是惊恐地发现自己异常的消瘦和沧桑，石壁上滴落的水珠轻轻地搅动起这面清澈的镜子，Zombie的影像随着泛起的波纹颤动，“我们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这确实是一片无怪纷扰的净土。”Creeper没有去触碰杜鹃花丛，“比起知道它的存在，我更希望它永远隐匿。”

“让Ender留下吧。”一直处于沉默中的Wither终于开口。

“为什么？”Enderman有些激动地抓住Wither的手臂。

“留在这里，对你我都安全。”Wither转过头，凝望着那双紫色的眼睛。

理智，让怪受不了的理智。Enderman自然知道留在这里对自己来说是安全的，但对Wither来说呢？凋零骷髅依然要回到战场，依然要奋力抵抗那场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场。如果让Wither在他和地狱之间做一个选择，那位队长肯定会选他的家乡。一些莫名的愤怒感油然而生，Enderman抓着Wither手臂的手握得更紧了，愤怒充斥了大脑，他想把自己撕裂，让Wither捧着剧烈跳动的温热的紫色心脏；或者把对方狠命地扑倒，看着那只拥有所谓的理智的凋零骷髅在身下耸肩哭喊的可怜模样。

Enderman不会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他只是咬牙，从口中艰难地挤出几个词。

“不行……”

Wither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奇怪的光：“你……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地狱吗？”

“我不想一只怪物……待在这里。”Enderman松开了Wither的手臂，“而且这场战争，你会……”

“你们都打算离开？”Zombie打断了Enderman，把目光投向Creeper，“没有怪物留下？”

“我必须回到‘奇迹’，我怕他们找过来。”Creeper回应了Zombie的目光。

“那么……如果你们活下来了，或者你们想活下来，就来这里见面吧……”Zombie转过身，背影轻快愉悦，“我知道我的话说得太直你们不爱听，但是战争，是不可能结束的，我希望我们能够再次在这个地方相聚。”

他轻声哼唱着一首不成调的歌，迈着异常轻盈的步伐，向温暖的橙黄色光线触及不到的黑暗中走去。

该走了，该清醒了。

……

“队长，我没有想到您会把他带回来。”

这句话已经不止一次从Skelina口中说出。她计算着时间迎接从主世界回来的队长，在注意到了队长身后的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之后，把全部震惊表现于骷髅苍白的脸上。她为那位来自末地的客人打扫位于要塞最偏僻的一角的房间，期间时不时念叨着这同一句话，一直到她完成了清理任务，她还是用震惊的口吻重复了一遍。

Wither没有作出解释。

他想不到原因，或者说，想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他希望Enderman留在怪物学院保证自身安全，更期待Enderman愿意陪在他身边。当Enderman拒绝留下的时候，Wither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喜悦感。他不该这么想，他心知肚明，但感觉是无法对自己隐藏的。

令Skelina更加惊诧的是，Wither为那位末地的逃兵准备了箱子和一些必要物品，甚至还在深红色的砖石上铺上了一张柔软的皮革毯。

“队长，您打算什么时候把他送回去？”

Wither整理皮革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低下头避开Skelina的目光：“我不打算送他回去……他是末地的逃兵，我不清楚那些末影人会怎么处置他，同时他也是我曾经的同学，我想把他留在这里，至少可以……活下去。”

Wither沉默许久，又继续补充，只是语气从温柔变得严肃：“就像我没有送你去‘奇迹’，我希望你能理解，也能替我尽可能隐瞒这件事。”

“我能理解……您所说的‘奇迹’是什么？”

“战争之后保留的唯一一片可以生存的绿洲，幸存者们都在寻找的天堂。别去想象，那里是所有种族聚集的地方，用他们的话说，那些怪物迟早会为了争夺‘奇迹’打起来的。”

Skelina没有再去追究原因，她不相信Wither所给出的理由，但是她能相信她的队长做出的选择。

Wither是一位英勇而不是理智的队长，不可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Ender，抱歉我们以后不能经常见面，我太过频繁地光顾这个地方，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Wither把头埋在末影人的胸口，感受着黑色皮肤传来的温暖，脊背在Enderman得手的轻抚下微微颤抖。

“没关系的。”Enderman用高大的身躯将凋零骷髅揽入怀中，“你可以在没有怪物的时候来，或者……我去找你，我可以瞬移，不会被别的怪物发现。”

“太危险了……”Wither闭上双眼。

地狱的时间是混乱的，他们精确无法计算出过去了多久，要塞却迟迟没有末影人的消息传来。

“确实安静得不太正常……”Blaze低着头若有所思。

“我们早该发现了，这会也早该开了。”Prigfied有些焦躁地用手拍着桌子，猛然转头看向Skelina，“队长呢？怪物们基本都到齐了！”

“可能忘记时间了……我去通知他。”

Skelina离开了会议室，第一时间向位于要塞偏僻角落的房间走去。

“今天的你看起来很严肃……”Enderman坐在皮革毯上，用紫色的眼睛凝望着那个忙碌的黑色身影。

“有点事不得不处理。太过庄重了吗？”

“不，严肃的你看起来……像一位真正的领导者。我能帮到什么吗，队长？”末影人起身向凋零骷髅靠近。

“帮我对抗你的族人？免了吧，我还没可怕到这种程度。”

“那么……”Enderman用双臂轻轻搂住Wither的腰际，俯下身耳语，“请让我帮Wither队长舒服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