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以跪坐之姿身侧于三皇子的身旁他身着一袭白色的绫缎中衣，襟口处未严丝合缝地系拢，而是松松地敞开着，微微露出了他的胸膛，在那胸膛之上，缠着渗血的绷带，那绷带似乎诉说着曾经遭受的伤痛。
他一脸病容，面容清瘦且苍白，仿佛遭受了极大的折磨，那清瘦的脸颊好似被岁月的刻刀削减，苍白的面容更如同寒冬里落尽铅华的霜雪。
文帝位居上首，其面庞之上不见往昔的笑容，仿若一夜之间老了数岁，神色之中透出无限凄怆。
文帝阿狰，你父亲临终前有没有说什么？当即就毙命了吗？就没有留下什么遗言吗？
凌不疑此刻已然麻木，眼前浮现出他的阿父倒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彼时他尚年幼，但也明白，自己那虽艰难却又和睦美好的童年已然终结。
凌不疑那时我们已被围困很久了，城内什么都缺，那日晌午，阿狸拿了两枚杏子来炫耀，说要换了我的衣裳出去玩，我已经许久没吃到新鲜果子了，便答应了他……
文帝的胸口隐隐生疼。霍氏一族原本极为富有，然而霍翀的幼子却连一枚杏子都垂涎欲滴，从中足以窥见彼时的情形是何等的困窘。文帝一想起义兄霍翀临行之前的模样，就难免悲痛万分，他宁可放弃平定天下，也不想失去义兄这般人才。
凌不疑我和阿狸生的极像，他穿着我的衣裳去演武场玩耍了，我想到阿母说阿父也爱吃杏子，就偷跑进阿父的书房将杏子放到他桌上，谁知刚放好就听见外头有人声，我就钻到书架后面躲着去了。
凌不疑阿父和凌益进来，我看见凌益站在阿父背后，一针针的缝合父亲的创伤，然后凌益从袖中拿出了一柄匕首，割断父亲的喉咙，我只能捂着喉咙看着，看着阿父倒在了血泊中……
至此，文帝已然泣不成声。在他的认知里，一直以为霍翀是丧生于战乱之中，未曾料到竟是遭小人暗算而亡故的。
凌不疑凌益割走了父亲的头颅，藏在怀中溜走了，走前还在书房放了把火。我躲在暗阁中，以为要被烧死了，好在那几天阴雨潮湿，我只是被烟火熏晕过去，醒来已是黑夜，外面尸横遍野……
凌不疑姑母带着我从城里逃出去时，我看见阿父的头颅被插在城墙上，一旁还有穿着我衣裳的阿狸，姑母也看见后痛哭了一场…
凌不疑说完这些，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文帝低低的啜泣声在空旷的殿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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