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几经周折，总算让我林雅物色到了新电影合适的角色。

　　蔡程昱，二十四岁，歌剧演员。

　　龚子棋，二十六岁，音乐剧演员。

　　这两个人，是很理想的小伍和Russell，——即将由我执导的纯爱题材电影《璃·彩云归》中的两位男主角。

　　介绍蔡程昱过来试镜的是我的老朋友汪涵。角色敲定之后，这孩子竟很自发地向我推荐了电影另一个男主的人选：他的大学同学龚子棋。

　　“林导，您信我的，子棋来演Russell，那真的是天造地设，绝对不让您电影儿凉锅。”

　　我很偏爱这个安徽籍小男生口音里挥之不去的儿化，——他的北漂时间应该不会短，——我有一个前男友，或者应该说前夫，他是道地的北京戴城人，在中国广播艺术团唱美声，有副很值钱的嗓子。

　　试镜结束后，刚好要和老汪他们吃饭，所以，干脆就让小蔡把他那个朋友叫了过来看看。没想到不看不知道，这一见面，我立刻就认定，Russell这个角色，非他不可了。

　　《璃》是我的好朋友荔子写的长篇小说，我这次要拍的电影就是根据她的书改编的，因为个人实在太喜欢书中的Russell一角，所以这次自费开机多少带有玩票性质。

　　钱嘛，赚了不花，没意思。

　　龚子棋在我们日料店的包间里试了几个电影片段，演技可圈可点，跟小蔡的配合也绝妙。

　　“比你演得好。”我抿着艳到欲滴的阿玛尼405号唇釉，调侃地盼了蔡程昱一眼，——眼睛里面带着丝丝缕缕的热火，我的一贯作风。

　　灯红酒绿，饮食男女，娱乐圈不就这么点东西，话不用说得太明。

　　那孩子显明地红了一点脸皮，不过大抵行业里混的时候也不短，规矩道理都心知肚明，迎着我的眼神并不躲，只是湿漉漉的不敢聚焦，——可爱。

　　龚子棋坐在他旁边，旋饱了珍珠大米寿司饭，人就变得恹恹然，没睡醒似的，——电量不足。

　　“涵哥……哥，我真不能喝，”蔡程昱推着酒瓶口，炉子上的蚂蚁儿一样，“我真……我一杯就倒了。”求助的眼神红线似的缨缠上来，倒是反客为主地缚住了我。

　　“人家林导儿不就喜欢你一杯就多？”汪涵的话说得相当明，“——喝，快喝。”

　　“林导……”

　　“喝了吧，乖，”我的手早就没老实气儿地落在他头上了，软趴趴地挼了两把爽的，“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小蔡只好放弃抵抗，一小口一小口地消化价值不菲的四十二度软白酒。我眼尖地逮到龚子棋趁人不备，拈去他的杯子喝了一口，后来，又多次如法炮制。

　　嗯哼，感情真好，难怪能演男同。

　　最后一次帮蔡程昱偷偷喝酒时，龚子棋又做贼心虚地偷瞄我，偏偏我也正看他，于是四目相对，他轻轻放下酒杯，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仿佛多少沾点面瘫。

　　“唔……”蔡程昱只喝了不到一杯酒，人就变得晕乎乎的五迷三道，——被我上下其手，摸了个痛快，——看样子不像是装的，“那个，——林导，我和子棋住一起，我俩一块儿打车走就行了。”

　　“那正好，我叫老王一起带着你俩。”

　　我的司机王晰拿着车钥匙，拉开了餐厅包厢的门。蔡程昱脸红如烧，单手扶着门框，心里大概也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在劫难逃。

　　车嘛，是极星车厂今年出的“星煌·涅舞”，我改装成了加长款，坐在第二排，让他们俩坐最后。

　　车上刷着iPad，一面跟老王念叨些琐事：“‘穹音星鲸’，这车挺漂亮，赶明儿也去提一辆。”

　　“你丫看上的那些车，一个好开的也没有，——除了花哨，一无是处。”王晰咬着牛奶味的电子烟，在驾驶座上靠得懒散，——安全带？那必然是不会系的。

　　“要是好开，我还要你干嘛？”我含着颗粉红色的清口糖，慢慢化掉嘴里的酒膻味。

　　那两个男孩子老老实实地贴在一起，坐着跑车后排，一对小奶狗儿似的。

　　“到了，是这儿吧？”王晰稳稳把车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居民楼下，“这么窄，没点儿技术还真过不来。”

　　“对。”蔡程昱拉着龚子棋，准备下车跑路。

　　“等等，”我忽然开口叫住他们，“——龚子棋，是吧？你留一下，我有工作上面的事情，还要跟你谈谈。”

　　“子棋……”小蔡不安心地呼唤了一下，“我就在楼门口等你。”

　　他随即却被身旁面容冷峻的青年飘飘忽忽地推进了单元门，“你先上去，——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呢。放心啦，又不会有什么事。”他朝他晃了一晃手机，“保持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