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变

曦婼撑住，才有后来的一切。

那件事发生得很突然。

在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场英语科目临近结束时，级部主任大步走进教室，把梦玥压在胳膊底下的试卷抽了出来。

他将那张写着"晓音"名字的英语卷子拍在梦玥眼前，大声质问：

级部主任“这是你的卷子吗?”

梦玥低着头不敢应声。

级部主任“站起来!”

教导主任呵斥道，

级部主任“你和晓音跟我一起来办公室。”

教导主任领着梦玥和晓音一起从教学楼出来时，提前交卷、跟班主任请完假着急赶飞机的曦婼正站在台阶下面打电话。

为了抢到打折机票，她特意订了考试结束当天晚上的航班。机场离她老家距离很远，曦婼向妈妈确认爸爸能不能去接她，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们让她在机场等他们家的司机去接她。

曦婼坦然接受了。讲完电话一回头，她就看到了跟在教导主任后面的晓音和梦玥。

晓音哭成了泪人，梦玥表面仍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可是从曦婼所站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背在身后的手一直在抖。

曦婼瞥了她一眼，随即离开。

抵达机场后，曦婼才从双满打来的电话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双满“听说是有人提前交卷之后跑去告诉了级部主任。”

双满义正词严地说：

双满“也不怨别人去告状，梦玥实在是太嚣张了，你看她整场考试都没有消停过，抄这个抄那个的，最后干脆抢了晓音的卷子。监考老头只知道睡觉，也不管。唉!晓音才真的倒了血霉，她以往考试都能拿班里前十名的，这下被梦玥害得英语成绩直接作废了。”

曦婼不愿过多评论别人的事，嘱咐双满假期里也别光顾着玩，多花些时间巩固下之前的课堂重点，为高考做准备。而后就迅速结束了话题。

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曦婼穿着校服，拖着两个行李箱，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当时拿错的，站在窗前眺望。

素禾又找了一份新工作，在一家报社做编辑助理，工作很忙。祁昧每天骑着摩托车接送她上下班，风雨无阻。

两个人看起来挺甜蜜的。

昨晚，祁昧特意订了一家自助餐叫曦婼和他们一起吃饭。对于把他送进监狱反而促进了两个人的关系这件事，曦婼觉得非常神奇。

是因为互相展示出了决心?难道是她的不妥协和祁昧的不妥协，负负相撞，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正解?

总而言之，他们以一种奇妙的感情关系联结在了一起。

饭局上，祁昧骄傲地说，自己前不久成功克制了一次躁狂发作。

素禾兴奋地追问他用了什么方法，他却非要卖关子，说至少要等到确认三次都有效后再告诉她。

那是一顿气氛十分和谐的聚餐。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三个人只有一把伞，祁昧旁若无人地背起素禾。伞由曦婼撑着。

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时而并列、时而交叠。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杧果香，身后是影影绰绰的灯火。

素禾晃着双脚，和祁昧一起对唱情歌。唱到忘词时，两个人一起大笑。

半年前，曦婼跟着素禾奔赴未知的城市，为了避免失望，没有做任何设想。

但是昨晚，她一边嫌弃他们幼稚，一边开始慢慢对人心、对来来有了憧憬。

所以，她带上了半年前那个拿错的行李箱，一反往常地摒弃了思维中超现实的部分，产生了美好幻想也许能再碰上那个女孩呢?

反正她到机场后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去问问工作人员有没有人回来寻找行李箱。就算她不在意自己的东西，但女孩行李箱中那么多看起来就很贵重的物品，一定不属于能够被主人坦然丢弃的那类。

登机时间快到了，她给素禾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一切顺利，暂时没有接到晚点通知。

素禾淡淡地答应着：

素禾“那就好，落地给我来个电话。”

曦婼“姐。”

曦婼很久没有这么称呼她了，素禾明显愣了一瞬。

素禾“嗯?”

她的语调变得温柔亲切。

曦婼“如果祁昧真的能变好，”

曦婼顿了顿，又说，

曦婼“我现在还蛮相信你们会幸福的。”

素禾沉默了几秒钟，才回：

素禾“我不在意你的看法，也不在意别人的。我的人生我要自己决定。”

曦婼点头，这种话，她也暗暗在心里对自己说过很多次。

曦婼“你们加油。你也保护好自己。”

曦婼挂断电话的同时，站在卧室窗前的羿晨也挂断了电话。

语音提示正在通话中，大概是正在跟家人通话吧。

羿晨失落地叹了口气。他被分到了另外的考场，考试结束后才知道曦婼已经提前交卷离开了。

之前听双满说她暑假要回老家，本来打算跟她道个别的。有点不甘心，羿晨打算去机场送她，可是刚刚走下楼就遇到了梦玥。

她哭着对他说自己完蛋了，因为作弊，英语直接被判了零分。凌晟拉着她安慰她，吃饭的全程，她都在懊恼，说这样的成绩出国肯定没戏了。

羿晨心里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那晚在沙滩上，他并没有伪装，关于出国的事，他完全被蒙在鼓里。

回家跟老爸确认后才被告知是两家家长决定下来的。

羿晨当即表示不同意，也理所当然地被一向掌握权威的老爸吹胡子瞪眼地训了一顿。如此向往自由的年纪，他为什么会享受自控的感觉?原因就是，在其他事情上，他根本无法为自己做决定。

老爸大概永远也弄不懂爱和控制其实是两种概念。羿晨还挺羡慕曦婼的，她总是显得那么冷静、淡然、随意、自我。

想到这里，羿晨醒过神来，他继续拨出了曦婼的电话，要说什么呢？

“假期里能常常给你打电话吗?”“听说你们那边有个蛮出名的旅游景点，如果我去，你欢迎吗?”

或者干脆直接说：“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电话接通，羿晨的“喂”刚出口就被麻木的关机提示音堵了回来。

曦婼将确认关机的手机丢进书包，倚着椅背，在轰鸣的飞机起飞声中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