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婼暮夏的风,开始有了一点秋的味道。
下雨了。
雨滴先是一滴一滴,后来伴随着声声闷雷,变成了细密的雨帘。
羿晨低头站在雨中,他把拳头攥得很紧,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曦婼说了,她呼救时就报警。在此之前,他绝对不能靠近那条巷子。
曦婼“如果你愿意帮我。”
曦婼望着他,眼神幽深,
曦婼“就守在这里。”
羿晨“我跟你一起去。”
在知道她的计划之后,他无法放任她独自行动。
曦婼“不是让我相信你吗?”
曦婼显得有点不耐烦,
曦婼“那就听我的,不行吗?”
她顿了顿,又说,
曦婼“羿晨,这可是我第一次打算依赖一下别人。”
羿晨妥协了。曦婼不知道,她虽然总是表现得风轻云淡,但其实她对别人根本没有耐心。她太容易下结论,那些结论又过于自我。他不想踩进她的雷区,让她认定自己是该被推开的人。
他答应了她的要求——眼睁睁地看着她挨打。
再次扭头时,曦婼带着那个男人一起从酒吧里走了出来。羿晨身体紧绷,他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
祁昧“找我有事?”
祁昧表情困惑,他情绪正常时看起来跟普通人无异,甚至比其他人更细心敏感。
祁昧“下着雨你还跑出来,也不带伞。”
他说着伸手去帮曦婼挡雨。
曦婼定定地望着他,她不想与他纠缠。
曦婼“你和素禾在一起多久了?有两年了吧?”
曦婼不咸不淡地问。
祁昧“干吗突然问这个?”
祁昧扯她的胳膊,
祁昧“别淋着了,有话就去里面说吧,我给你买蛋糕吃。”
曦婼“祁昧。”
曦婼抬起头望着他,雨浇湿了她的脸,在阴沉的夜里更显得白净,
曦婼“两年足够了。”
她笑着说,
曦婼“我给我姐物色了个男朋友,你离开她吧。”
话音刚落下,曦婼观察着祁昧的表情。他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最后的震怒,只持续了几秒钟。他的情绪开关实在太好找了。
祈昧扬手朝着曦婼的脸颊抽了过去,大吼起来:
祁昧“你凭什么让她离开我?”
曦婼打了个寒碜,站稳,她能感到血自鼻子里流了出来。很好。她继续笑:
曦婼“就凭那个男生家庭条件很好,书香门第,很有修养……”
又是一巴掌。曦婼侧了侧头,火辣辣的痛感包围着她的脸,但她不在乎。
曦婼“他看了我姐的照片,觉得她很漂亮。他打算约她去看画展,他还为她准备了一套漂亮的……”
祁昧揪住她的衣领,他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让她像个没有还击力的布偶人一般在风雨中摇摆着。
曦婼的脸因为缺氧涨得通红,可她仍然吃力地说:
曦婼“漂亮的……套裙。优雅的紫……紫色。我姐一定会喜欢上……喜欢上他。”
下一秒钟,曦婼飞了出去,她的身体与层层雨帘相撞,最后落到旁边的墙上。滑坐下来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地面,世界在她眼里天旋地转。
应该可以了吧?她用越来越薄弱的意识思考着,这样应该可以定祁昧的罪了吧?她扭头望向巷口的,因为躺着,羿晨在她的视角里,男生看起来异常高大,令人有安全感。
相比之下,那个不知跌落到何处的报警器,显得如此无用。
曦婼第一次知道,依赖一个人的感觉居然很不错。祁昧朝她走过来了,她闭上眼睛,终于喊出了声:
曦婼“羿晨!救我!”
后来的很多年里,羿晨每次回忆起自己奔跑过去的那一幕,都能够百分百地确认,那绝对是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
以至于当他猛然来到祁昧眼前时,对方呆愣住了。仿佛难以置信一般,祁昧指着他,半晌都没说出话来。而接下来,他根本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羿晨用力踢向他的腿弯,祁昧跪倒后,他顺势摁住祁昧的头,将他反身压制在地上。
警察来得很快,根本没有等到他们抵达自己身边,羿晨就已经撇下祁昧,起身奔向墙边。曦婼躺在那里,脸颊肿了,鼻子正在流血。雨水像是浇瘪了她一直以来穿在身上的防护罩,让她看起来瘦小得仿佛手心可捧。
他低下头,懊恼地湿了眼眶。他就不应该答应她这个鬼要求。
与雨水不同的温热眼泪落到手臂上时,曦婼怔愣了一下。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为了她哭。
羿晨心里到底住了一个多么柔软的孩子啊?曦婼被打动,她伸手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吃力地说:
曦婼“我没事,就是感觉伤了腰,动不了了。”
羿晨“笨蛋!”
羿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曦婼“什么?”
曦婼不明所以。
羿晨“你这个笨蛋。”
羿晨泪眼蒙陇地望着她。而后,他一把抱起她,
羿晨“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滴和旁边的骚动掩盖,但曦婼还是听到了。奇怪的是,那么轻的声音,却用了无比坚定的语气。
这使得这句话听起来并不似一个郑重的诺言,而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提议。像“晚上一起吃饭”一样简单,并且容易实现。
曦婼就这样相信了。她安心地闭上眼睛,在警报声中任由眩晕和疼痛吞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