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赖

素禾腐烂的日子，和糟糕的我，真是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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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科目里，曦婼的英语是弱项，“偏远”的冬城不具备学习英文的大环境，她接触得晚，根本不具灵性，只能靠死记硬背。后来她想了个办法，将老师课堂上讲的内容全都录下来，睡前反复听。只不过，她越听越亢奋，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

为了缓解紧绷的情绪，这天深夜，她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了那个胡桃木的方形八音盒。

打开盖子，《卡农》悠扬的旋律响起。

好几个月过去了，这是曦婼第一次想起那个与自己拿错了行李箱的女孩。

不过一面之缘，曦婼快要忘记她的长相。但从给曦婼的这个八音盒来看，不难判断出她有着优渥的成长环境。

会羡慕吗?曦婼认真想了想。

但她不会的原因有点儿另类。就像微弱的星光大概从来不艳羡耀眼的太阳一般。那种被宠溺成公主的生活离她实在太遥远了。

她不过是个为了在“重男轻女”的家族里寻得一丝存在感的人，她对自己所处的等级早已十分明确。

曦婼扣上八音盒，音乐戛然而止。这么动听的乐曲，根本不属于她。她躺回床上，台扇呼呼地转动，额上一片潮湿。

这样闷热的夏季，连思维都黏在了一起，她抚开脸上的刘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她突然被家具的挪动声惊醒。素禾在搞什么?曦婼皱眉起身，走到门口，推门时才惊觉不对劲。

门推不开了。

有人用高高的鞋柜挡住了她的门。透过狭小的缝隙，曦婼看到了鞋柜前还堵着一排沙发。祁昧自沙发尾部经过。

她忘了勒令素禾把家里的钥匙从祁昧手里要回来。曦婼后背发凉，她倒吸一口气，喊起来：

曦婼“素禾!快跑!”

祁昧转身走进素禾的房间，闭上了房门。

看不到了，什么都看不到了。曦婼血液上涌，她狠狠地冲撞着门，但力气终究太小了，堵在门口的障碍物纹丝不动。

她去床头找手机，想要报警，这才发现手机不见了。为了约束自己，防止玩手机影响睡眠，听完录音她特意把手机放到了客厅。

曦婼“该死!”

曦婼咒骂了一声，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她透过那个狭窄的门缝拼命往外挤，额头被夹得生疼，鼻尖磨破了皮，她全然不在乎，就这样硬生生地挤了出去。

调整了下呼吸，曦婼先是捡回手机，而后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着素禾的房间冲去。

门被反锁了。

从里面传来响亮的巴掌声，每一声都像是打在曦婼的脸上。

她觉得浑身烧得发烫，手指不停颤抖。她用脚踹门，一下又一下，汗水布满她的脸，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踹开了。

赶在祁昧下一次挥拳之际，曦婼狠狠将那个玻璃烟灰缸投掷过去。

打中了他的手腕，盛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痛得弯下了腰。

曦婼举着手机吼道：

曦婼“我要报警了!再不滚就等着被抓吧!人渣!”

祁昧在角落里蹲坐了一会儿。而后他抬手猛打自己的脸，哭喊着：

祁昧“我没用，是我没用。我是垃圾，我没用。”

素禾走过去，蹲到他身边，伸开手臂圈住他：

素禾“别怕别怕。我明天就去辞职，保证以后离那个人远远的。”

祁昧也回拥住她，声泪俱下：

祁昧“对不起，素禾，我对不起你。”

曦婼冷冷地看着他们，她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爱情，她只觉得他们充满病态。

无休止的打骂，无休止的痛哭，无休止的求饶，素禾究竟从祁昧身上得到了什么?以至于让她宁可忍受伤害，也要和他在一起。

她理解不了，也不能认同。

绝对，绝对无法认同。

素禾将祁昧送出家门。回来后发现曦婼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绷直身体站在她的房间里。她拿起床边的大衬衫披上，遮住那些刺眼的伤痕。在昏黄的台灯下，点燃了一支烟。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

素禾“我的事你别管。”

克制了很久的愤怒和激动一并袭来，曦婼的声音不住地颤抖：

曦婼“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纵容他打你?”

素禾“你没听到吗?他只是太怕失去我而已。”

素禾揉了揉青的脸颊，

素禾“这世上，除了盛世，没有人会因为我和别的男人吃了顿饭就吓成这样。没有任何人像他那样把我看得那么重要。”

曦婼无语地望着她，终于懂了素禾之所以离不开祁昧的原因。

小时候不被重视，努力了十几年又未能得到社会的认可。她的自尊心严重受挫，她在家庭、社会中失去的那份存在感，是祁昧弥补了她。

危机时刻的搭救、素禾自己所说的祁昧对她的狂热追求、时常出现在家里的玫瑰、宠溺的拥抱……哪怕是祁昧误解她与别的男人关系亲密而打她，也被她认为是他对自己爱得很深的体现。

素禾这个傻子，居然为了继续享有这份被需要、被爱的感觉，而废掉自己的人生，自降为食物，投入虎口。

曦婼“你真是……”

曦婼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

曦婼“你等着!”

她咬了咬嘴唇，恨声道：

曦婼“你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会证明给你看，除了毁灭自己，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选。素禾，你等着!”

她“砰”地摔上门，回了房间。

曦婼张口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才遏制了胸中涌动着的痛苦叫嚣。待到慢慢平静下来，她坐回床上，随手把手机扔到书桌上时，突然愣住了。

她什么时候拨通了羿晨的手机号码?

他的名字首字母是Y,但他的号码排在她的通话记录第一位，的确很容易拨错。

可是……竟然是接通的状态。

他听到了多少?曦婼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没有质问，直接切断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