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在美国的生活还算顺利。为了融入麻瓜生活,她尽可能地不去使用魔法。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曾经艾琳的翻版,西弗勒斯对此嗤之以鼻。不过艾琳娜偶尔还是会偷偷用魔法便捷一下自己的生活——比如幻影移形到布里吉斯的研究所。西弗勒斯还在美国找了熟人,以便于在她惹麻烦的时候可以隐秘地善后。西弗勒斯那幅信誓旦旦断定她一定会惹麻烦的样子着实令艾琳娜感到不满。于是她铁了心地决定,在自己有能力处理意外状况之前,绝不请求西弗勒斯的任何帮助,绝不给西弗勒斯任何嘲笑她的机会,那张带着咒语的地址被深深地压在了箱底。
布里吉斯给艾琳娜辅导数学作业时,她忽然想起了一些自己刚诞生不久的事。突然降生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就被灌下了生长药剂。明明心智还是个婴儿,却要负担起一具四五岁的身体。那时的艾琳娜并没有名字,没有喜欢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在这种毫无目标的无措中,看着自己猛然长大的身体,她只能一边恐惧地大哭一边在地上匍匐。这样惊悚的画面显然刺激到了艾琳,但她手头又没有调配出足够让这个克隆体一夜长到少女的药剂,再加上生活的操劳与实验令她精神衰弱,根本没办法进行移植灵魂的手术。她不想跟这个克隆体培养出任何感情,可是夜夜惊悚的哭声扰得她不得安宁,还会招来丈夫的暴打。
“交给你了,西弗勒斯。只要你别再让她哭,关于你想加入食死徒的事情,我就不会再管你。”艾琳揉着疼痛的太阳穴,离开了地下室。这时那个害怕得哭泣的克隆孩子,注意到了艾琳身后的黑发青年。那位青年直到艾琳关上了地下室的门也没有离开,现在这件阴冷的地下室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黑发青年在台阶上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隐没在黑暗中的脸看不清表情。这种未知的不安与危险让这个克隆孩子抽抽噎噎地停止了哭声。这时西弗勒斯的声音才从黑暗中幽幽传来:“做得好,girl。你能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且做出判断。”克隆孩子紧张地盯着前方的黑暗,看着黑色的衣角飘动着走下楼梯,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不确定你那未发育完全的大脑——并非在讥讽你,而是陈述客观事实——能听懂我几句话,但我要你动用你最大的理解能力听清楚我下面的话:
第一,不许哭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吃一点苦头;
第二,我说‘停’的时候立刻停止你的一切行动;
第三,在任何时候,听懂了就点头,不懂,不会的时候就摇头。
听明白了吗?明白了就点头。”
克隆孩子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点头以后会发生什么,直到那位青年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她猛然意识到什么都不做的结果会更糟,于是拼命地点头。对于她的反应,西弗勒斯很满意,本以为是个麻烦,但这个小家伙还算听话。他起身离开了地下室,过了一会儿,拿了本破旧的绘本下来。一把椅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艾琳娜感觉身下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自己托举了起来放在那把椅子上。
“先学会像一个人类在椅子上端正地做好,”西弗勒斯调整了一下她的坐姿,“我会教你识字,希望你能尽快学会基础的表达和阅读。期间乖乖坐好,不许乱动,不许打断我说话,不许问无聊的问题,我不希望在鸡同鸭讲上浪费时间。”
艾琳娜听话地点了点头。未来很久的一段时间里,她都遵循着“乖乖坐在椅子上”这个要求。至少在接收艾琳的记忆前,她对世界的只有这么简单的认知:遵循指令意味着得到西弗勒斯的保护与优待。在后来这个认知打破以后,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与斯内普一家的关系。
艾琳娜短暂的童年,是泛着怪味的地下实验室,硬邦邦的椅子,难喝的生长药剂和那个给自己讲故事的青年。在学习之余,那个青年会骄傲地为她讲述巫师血统的伟大与黑魔法的精妙,并自信地预言:未来将是巫师主宰的天下,巫师会光明正大地把麻瓜踩在脚下,走向人类权力的顶端享受荣耀。
“所以把刚刚求解的的未知数代入我们开始列出的式子,就能求出x的数值了。我讲得不算快吧?有没听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我。”布里吉斯的声音把艾琳娜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她犹豫了一下问:“如果我中途就有不懂的地方,当场就提出来打断你会不会不太好?”
布里吉斯愣了一下,笑道:“怎么会呢,我的目的就是让你学会听懂,这又不是我的个人演讲,不懂就放开了问吧。谁让你是我亲手培养的小助手呢?”
这位科学家已经默认自己是他的助手了吗?艾琳不禁想到,自己在这里的原因。出于对艾琳所作所为的厌恶,她真心地替这位科学家感到不平。可能是出于圣母心,也可能出于报复,她时不时就跑来帮忙,帮布里吉斯照顾小动物,或者简单的跑腿,期间她偷偷撤掉了艾琳布下的混淆咒。即使没有了混淆咒,布里吉斯的研究也不会那么快就出成果的,不过艾琳娜不打算替他作弊,这些简单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她的良心得到满足。魔法的干预已经足够多了,剩下的部分,她觉得让布里吉斯自己来更好。
布里吉斯总觉得自从结识艾琳娜以后自己的研究突然顺利了许多,他无法明白其中的原因,只好归咎于玄学——这个女孩带来了幸运,也许是自己灵感上的缪斯,也许是吉祥物,无论是哪一种原因,他都希望她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培养得当的话,未来还能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两个人都是出于“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或是“先要对方为自己做什么”,才做出现在互相帮助的行为。艾琳娜开始困惑,这样的友情是否是不单纯的?
艾琳娜这时才注意到,西弗勒斯好像从来都没希望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