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想法是会跟着时间和境遇而改变的。就像当下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已经厌倦了守护秘密。他曾经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向一个强大的老人许诺献出自己的一切,来换取支撑他精神的希望。那时,他还天真的认为,只要有付出代价的决心和觉悟,就一定能获得相应的回报。献出自己的一切,就一定能换来爱人一家的平安。怀揣着这样的希望,他义无反顾地冒着生命危险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直到在一个同样风雨交加的黑夜,命运玩笑般地击碎了他的希望。
历史和社会会按自己的步调前进,活着的人会继续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这一切都不是渺小的自己能够左右的。他忽然想起自己那个惨死的母亲,放弃了前途与事业,也放弃了自己的天分,奉献自己的一切来爱一个废物,最后还被冠上“出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被那个废物谋杀。也许自己的身体里的确流淌着她的血,就是爱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如果她还在世,西弗勒斯真的很想问问她后不后悔。可如今的自己,竟没有任何后悔的想法,只感觉深深的无力。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作聪明的把预言告诉了黑魔王。最终自己以失去珍视的守护之物这样惨痛的代价为自己幼稚的青春画上了句号。
地下室的楼梯常年没有保养,只要轻微的动静就会发出刺耳的哀鸣。他这才想起那下面还有个母亲突然离世后扔下的历史遗留问题。那个孩子的存在会让自己回忆起很多不快的事,比如那个可怜的母亲,比如狼人的袭击,再比如他对自己现在使用的这具躯体产生的身份认知障碍。从来没有哪个被感染的狼人成功变成人类,狼毒引发的污染是不可逆的,自己恐怕是唯一一个被狼人袭击后变回人类的存在。也是那时他对那个懦弱的母亲有所改观,那个看起来干不成什么大事的女人竟利用麻瓜的技术和魔法为自己再造了一具新的身体。后来她也试图利用这个技术让自己重返青春,却在培育到达尾声的时候因为那种无聊的理由死去了。他根本不知道拿那个复制了母亲基因的培育体怎么办才好,尤其在他发现这个培育体竟萌生了自我意识以后。她给的理由是她的意识基于艾琳的记忆诞生,体内并没有艾琳的灵魂存在。每次看见她,西弗勒斯就会陷入一种怪异的自我怀疑,他会想起那具埋在后院的、自己的尸体,如今这个在思考着的,究竟是自己的意识,还是另一个被记忆蒙骗的复制灵魂?
他审视着面前那个惊恐的女孩,曾经他为她起了一个与母亲相似的名字,并且全权监管她的生活,只为了把这个不安定因素控制在自己手里。但现在的自己却开始怀疑这么做的必要性了。以这样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囚禁这个类人的实验体,究竟是保护了谁的利益?就算艾琳娜出现了,歧视着麻瓜的魔法界,也未必会把她和麻瓜那个复制生命的离谱想法联系到一起。
再说了,这个孩子或许能替艾琳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在增龄剂和生长素的催持下,艾琳的躯体年龄已经有11岁了。西弗勒斯翻遍了霍格沃茨的花名册,也没有看见艾琳娜的名字。魔法界似乎并没有把她判定为正常出生的巫师,也许自己能动用自己的一点关系,把她带进霍格沃茨学习。
可这获得了自由的孩子居然得寸进尺的和自己说想去麻瓜学校学习,还想去美国和那些麻鸡一起学习!真是不知好歹。不过这样确实能省掉很多麻烦。
“我真的很意外,你愿意帮我伪造身份,甚至还来机场送我。”
“更正一下,你的身份是按麻瓜的流程办下来的,不算伪造;来机场也是确保你是好好坐着麻瓜的铁鸟离开的大不列颠岛,而不是异想天开的用幻影移形把自己分尸。”
“您还真的是嘴上不饶人啊,说句真心话,你这个‘爸爸’真的当的很糟糕。”
“只是在麻瓜证件上做你的监护人,私下我不想听到这个称呼。”西弗勒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不过,不会比托比亚斯更糟糕了。”艾琳娜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而西弗勒斯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该和你残暴冷漠没人情的’爸爸‘说再见了,除非你想幻影移形到飞机的厕所里。”西弗勒斯催促着艾琳娜,笑得和蔼可亲的麻瓜空姐已经在不远处等候多时,“在美国那边,不要给我惹麻烦。你不是真正的小孩,既然有艾琳的记忆就不要做出巨怪才做的事。”
“放心吧西弗勒斯,在明年暑假回来之前我都只当自己是麻瓜。现在,至少装装样子,给我一个离别拥抱吧。”
瞥了一眼不远处等候的空姐,西弗勒斯只好僵硬地给了艾琳娜一个拥抱,却没想到艾琳娜趁机在他脸颊轻吻了一下,他错愕地后退了两步,连指责的话都忘了说。
“我什么都知道,也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艾琳娜苦笑了一下,“我会努力学习关于做好一个合格的普通人的各种事情,所以,请别把我当成个威胁,好吗?”
“你多虑了。”西弗勒斯并不觉得这个长大的克隆体对自己有什么威胁,现在的他也不在乎她对其他人的潜在危险,“如果真如同你想的那般,你现在不会好好的站在这里。”
“那……等明年暑假再见的时候,我希望我们两个都能看起来比现在更好。”艾琳娜垂下了眼睛,嘴角像是想努力挤出微笑,却没有成功。
“明年的时候明年再说,现在我有必要提醒你,虽然你脑子里有个三十多岁女性的记忆,但也谨记你现在的身份是11岁的小女孩,在寄宿家庭那边做好一个小女孩该做的行为。”西弗勒斯其实有一点担心,不知是长久的地下生活还是母亲记忆的影响,这个孩子身上总带着同龄人不该有的忧郁。
“我会的,恪守本分,不惹麻烦。”艾琳娜郑重承诺。
“其实想毁灭人类也没关系。”西弗勒斯突然想用玩笑话试探她一下,见她惶恐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西弗勒斯恶趣味地笑了。他轻轻把艾琳娜往空姐那边推了一把,“该走了,梅林保佑你。”
多年以后,当西弗勒斯反思着自己到底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才让自己的人生如此命运多舛时,时常会闪过艾琳娜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他无法肯定这一刻决定了什么,但他隐隐觉得,这一推,悄然把命运的齿轮卡在了一条疯狂的不归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