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那场婚礼,叶忘卿还是去了。
他站在会场外,避开了所有人,带着黑色口罩和白色套头耳机。
看着摆在门口的海报,上面的江薄言笑的温柔,抬手拂过那张熟悉的脸,放下又攥紧。
婚礼的音乐从屋里传来,叶忘卿慢吞吞的走到门前,在一旁的桌子上发现了一个红色的本子,翻了翻。笔记不同内容却不谋而合,都是些祝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
他想了想,在最角落的地方落笔“幸识,珍别。”
到底是没进去,在外面绕了一圈,站在一个花房外,捧着一束蓝色的玫瑰,这时,他听见司仪问新娘。
“这位小姐,您是否愿意嫁给您面前的这位先生,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生老病死。”
“我愿意”
叶忘卿听见自己的声音和新娘的重叠又分开。
那天,在白色的教堂外,有一个蓝发少年带着白色耳机,曾短暂又真实的存在过。
把耳机的声音调到了最大,叶忘卿一个人站在了海边,摘下的口罩在风里飞远,像一个自由的鹰。
在口罩里摸到一个熟悉的指环,拿了出来,有些…舍不得。最后还是用力扔进了大海,只激起了小小的一点涟漪。
拿了一个打火机,开了好几次都灭了,好不容易打开,他点燃了那束玫瑰。
蓝色的玫瑰带着红色的火,在风里慢慢燃烧,蓝色与红色跳动着交织一支盛大的舞曲。
叶忘卿向大海做了个谢幕的动作,把玫瑰往外用力一抛,掉进了大海,在海面上还未燃烧就被浪尖拉向更远的地方。
那些烧掉的地方像是一个疤粘附在高贵的枝头,一些破碎的花瓣脱离枝头在海水和风里徘徊,最后慢慢都不见踪迹。
回潮的浪尖上有些黑色的灰脱离了水的束缚,蝴蝶似的拉着残破的翅膀,打着旋儿落在叶忘卿白皙的手上,又随着海浪伴着玫瑰沉于大海。
像一个蓝色的精灵,悄悄的在人间转了一圈,有些恋恋不舍的,消失在天地之间。
该回家了,他想。
一个人沿着海岸慢慢往回走,风带着世界声音陪着他,有海浪打在礁石上发出的声音,有海鸥回旋发出的鸣叫以及耳机里悠悠的歌声。
温柔的想哭。
虽然莫名其妙但是很想哭一场。
唐念卿看到他终于回家才松了口气,笑着拉他去了厨房说是有惊喜。
很意外的,只有四个人的派对。
厨房被布置的很好看,美的像是…婚礼现场。
唐念卿指着中间摆放的蛋糕,他说,今年的生日蜡烛,你帮我点燃,好不好?
所有的灯被关上,蜡烛微弱昏黄的光打在唐念卿的脸上,周围是余绾意和唐少卿,他看着少年虔诚认真的许着愿望。
姐姐唱歌有些跑调不过被姐夫的男低音遮了些,生日歌被唱的像是很好听的喃喃低语。
叶忘卿在他耳边轻声说“生日快乐,不止生日,要岁岁年年都快快乐乐。”
唐念卿双手合十,许下每一年都许过的愿望。
“希望我们以后岁岁又年年。”
这是他每年双手合十的愿望。
每个愿望里,都有“我们”。
“对不起”
唐念卿有些愣怔的看着手上的字条,“起”字的最后一画,力道重的穿透了纸背。
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卿卿…”
“什么对不起啊…”
“你到底在哪儿…”
“回来好不好…”
刚刚余绾意打电话给他的声音好像还环绕在耳边。
“小念…是姐姐对不住你,没看好卿卿…姐姐把卿卿弄丢了…对不起…”
后面她说了什么,唐念卿已经听不清了,只记得头也不回的离开公司后,一路狂飙。
距离他的消失,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唐念卿把整座城的摄像头都翻遍了,看不到他…
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分别是海口和他家那棵海棠树下。
海口的人没看到他上船,已经开始捞人了。
唐念卿坐在车里想了想,最后决定回家。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在门口的时候,刘叔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独自一人站在后院,这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那棵海棠树,周围略微散着落叶,单薄的覆盖在地上,有些地方还裸露在外面。
这棵树,很大很大,大到已经成为了这个小院儿的天。
有些树杈简单处理过后,成了一个小窝,简简单单,却让人很有安全感。
唐念卿靠着那棵树,缓缓坐下,仰头的时候,隐约看见一个小盒子似乎挂在那里。
没多想就攀了上去,那是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唐念卿看着里面的东西,没说话。
他拿着那个小盒子,在树下拜了又拜,和那时许愿一样虔诚。
海口的人被撤了回来,和余绾意商量好之后,一切又回归平静。
这座城市后来就像是从没出现过那个人一样。
江薄言后来家大业大,与李家合并,一双儿女,安享晚年。
余家因为后继无人,表戚又不成气候,最终草草了解,好在余老太太没看到这样的场景,晚年也一直安乐。
唐家二少合并,又包含余家最大股权。二少所有资产都归并大少所有,终其一生,未娶。传闻二爷四处游玩,最后在一棵树下抱着一个小盒子,走的很安详。
据说,那棵树叫做“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