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唐念卿才知道,在他不在的这三年里,余晚忆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一直不知道余晚忆在他走的那一年确诊重度抑郁;他也不知道在他为如何面对喜欢余晚忆这件事时,余晚忆整夜整夜的失眠,用安眠药来逼着自己睡。
后悔了。
来不及。
他怕…
余晚忆这两天情绪失控26次,割腕5次,其中还有一次…差点醒不过来了。
镇定剂,麻醉剂,安眠药…所有的药能用的都用了,都到了上限,不能也不敢再用药了。
他这两天都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余晚忆那天躺在血泊里,浑身冰冷,面色苍白的像一个瓷娃娃。
心疼,但是有什么办法来帮帮他啊……
他想救他。
可他不是英雄。
余晚忆坐在房里发呆,最近确实闹得大了些,姐姐的眼睛都哭肿了。
姐姐那么爱美,居然还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哭。
好丢人哦。
他想。
明明答应我不会哭的还哭,多大人了还骗我,真没意思。
坏蛋姐姐。
算了,看在她是我姐姐的份儿上…原谅她了。
勉强再相信她一次吧。
唉…这个笨蛋姐姐居然还和别人说我,她说我“没”了。
好气哦。
啧啧,和我商量过了吗,就和别人说。
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干脆…就换个身份呗,丢掉这个烂透了的生活。
冬天好像快过完了,期待春天很久了。希望,今年运气别太差啊。
“余晚忆死了?”坐在办公室的男人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惊讶,眉梢向上挑了一下,听下工作眯着眼睛看向一旁默默汇报信息的秘书。
“余家传出来的消息,下葬的时间定在1月5日,余先生是于1月2日也就是昨天凌晨整点去世。死因是抑郁自杀,经抢救无效于1月2日1点45分48秒判定死亡。”
秘书推了推眼镜,她看着眼前撑着脑袋揉着眉心的人,这是她的上司,江薄言。
江薄言对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关上房门之后,她叹了口气,看了眼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叹了口气。
好像,要下雨了。
江薄言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坐着,良久他翻出了桌洞深处的一张照片。
那是他和余晚忆的一张合照,唯一一张。
刚刚的时候,差点没想起来余晚忆的模样。
还好,还有一张合照。
江薄言看着照片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明明不记得这个人,却觉得他看上去特别熟悉。
余晚忆啊…
仔细想想,好像还有点不舍。
但是那又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亘古不变的道理了。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雨,江薄言把照片折了折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摘下眼镜,呼出一口浊气。
“下雨了,走慢一些,别摔着了。”
雨声沥沥,虽是初春,还是有些冷,何况是晚上,更是风雨大作。
唐念卿夜里起来,去厨房接了杯水喝,转头发现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窗前。
单薄的有些孤独。
屋外雨声未停,阴雨连绵的夜晚总是没有月亮的,路灯微弱的光传到院子里,透过地上水洼的反射,才显得不那么暗。
通向院子的那排落地窗被打开了一扇,余晚忆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风把雨斜着吹了进来,落在他的肩上,把衣服弄的颜色深浅不一。
晚风瑟瑟,带动着少年的发丝和衣摆。
唐念卿叹了口气,放下杯子,把穿在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走到余晚忆的背后替他披上。
然后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带着点儿无奈和温柔的问着“小余儿怎么在这里站着啊?”一边说一边掩上了些窗户“做噩梦了还是睡不着啊?”
像是哄小朋友似的。
吹在脸上的风明显小了,身上湿冷的地方裹上了干燥温柔的外衫。
余晚忆总是被他恰到好处的温柔说服,抬头正好对上唐念卿的眼睛,带着些烟火气,眼底有光,那光里印着两个小小的余晚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江薄言。
他们的眼睛好像,只是自己从来没在江薄言的眼睛里看到过自己。
还是有区别的,余晚忆闭了闭眼,没说话。
他低着头,听见唐念卿慢悠悠的说话,他总是慢悠悠的说,好安心的感觉。
“小余儿,你想不想做小蛋糕?反正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做点好吃的,自己做。”
“相信我,我厨艺特别好!”
抬头看他已经走进厨房,开了一半的灯,水杯依然放在那里,罩上了一层暖橘色的光晕。
不止水杯。
“小余儿,你想不想学?或者做我的观众。”
见小余儿偏头愣愣的看着他,唐念卿以为他想一个人静静的发呆,便打算悄然离开。
可是他转身的时候,屋外的风小了又小,不再像之前那么大了。
他听见余晚忆跟着一块儿走向厨房的时候,微不可查的笑了。
那就做个星星的蛋糕吧。
甜一点儿的那种。
下雨天也会有星星的。
毕竟小余宝宝最近太苦了,来点儿甜的奖励他一下,哄哄他。
屋外的风雨渐停,月亮也慢慢漏了点月光,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清香,海棠枝上又抽出了新芽。
令人期待已久的春天…好像真的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