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忆接过碗，慢慢喝着，管家在外面敲门，唐念卿想了想，对余晚忆说“你先喝，喝完了碗放在这里，我等会来收，好吗？”
余晚忆点点头，看着他离开。
大抵是晨暮难当，初阳的光钻进屋子里，四处逃窜，玩着捉迷藏。似乎不太会掩盖自己存在的痕迹，干脆就大大方方的藏起来，站在屋子里。
屋子这会儿看上去，暖洋洋的，余晚忆喝完汤，舒舒服服的躺在这暖阳之间，半眯着眼，懒懒的。
唐念卿跟着管家去了厨房，拿了片面包“怎么了叔？”又拿着碟子递给管家，两人就一边吃一边聊。
聊到小时候的日子，管家还在感慨时间之快，唐念卿笑了笑，想到小时候，他就习惯性的看向窗外的那棵树。
这时上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混杂着少年低低的呜咽声。
唐念卿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推门进去看到从床上摔下来的余晚忆，痛苦的趴在地上捶打着自己。
那一刻他顿时紧张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过去抱着余晚忆，哄着他，却被一次次推开。
还没收走的碗也在地上碎成了一块一块，像是星星，却没有光。
唐念卿唯恐余晚忆被划伤，就算一次又一次被推开，也没事。
余晚忆好好的就行。
管家刘叔喊来了家庭医生，张姨也拿着扫把进来清理玻璃渣。
“都出去！”
“少爷…”刘叔轻喊了一声，犹豫着，最后几个人还是退了出去。房门被轻轻掩上，屋子里只剩下余晚忆的呜咽和唐念卿温温柔柔的声音。
小声又耐心，慢慢又漫漫。
“小余儿，念哥在，别怕，我在呢。”
“小余儿，不哭了好不好？”
“别怕别怕，念哥在呢。”
“念哥一直在，不哭了好不好？”
余晚忆捉着他的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不说话，只是哭。
唐念卿就抱着他，哄着他。温热的眼泪滑下来落在他的锁骨上，他觉得好烫，又把声音放柔了些，温柔耐心又心疼。
“哥哥不走。”
“哥哥一直在。”
“念哥哥…”过了好久好久，余晚忆才稍微找到点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嘶哑又苍老。他苦笑着，原来…淮恩市的天之骄子居然这么废物啊……
我好笨，好没用啊。不然怎么还能废成这样。
废物忆。
好差劲啊。
唐念卿听见他喊自己就连声应着“我在我在”却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吐了，本来这些天他就是什么都不吃瘦了好多，好不容易喝了点汤也吐了出来。
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就开始吐酸水。
唐念卿安抚着他，摇着铃，门外的管家听见铃声就带着医生进来。
一番检查之后，反复确认着，才说“这属于应激反应，再加上最近又没怎么休息好，好好休息休息。”
喂了点葡萄糖水给他，医生就跟着管家走了。
应激…
又是他。
唐念卿捏的指节生疼，他看着躺着的余晚忆表情痛苦，脸上也都是泪痕。
他被满手污垢不嫌弃，他只会担心这样会不会把余晚忆弄脏。
“我弟弟呢？！”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伴随的是一阵高跟鞋哒哒哒点地的声音。
“绾绾，别急，小卿也在，会照顾好小余仔的。”听声音像是他哥哥“刘叔，人呢？”
门被人推开，不顾地上的污垢，余绾意看见弟弟那一刻又气又心疼，抱着弟弟哭了起来。
唐少卿心疼自己媳妇儿，跟在后面护着她避免被玻璃渣扎到，然后站在她身边和唐念卿聊着。
唐念卿看了眼余晚忆，慢慢讲了起来。
大致了解之后，唐少卿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小卿，最近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休息，处理下自己的伤口，这里有我和你嫂子，放心。”
“刘叔，你再让人收拾出两个房间，最近几天我和绾绾都住在这里。”
“好的，大少爷。”
唐念卿点点头，回头又看了眼靠在余绾逸肩上的他，回了房间。
唐少卿看着弟弟的背影，叹了口气，看来，唐家两个都要栽在余家手里了。
唐念卿在浴室里洗了个澡，冷水从喷头洒出来，水珠从头顶滑落，经过身上每一处肌肤。
他松开手胡乱撸了下头发，把头发全顺到了后面，平时遮住的额头露了出来，眼睛在水雾之中更显深邃。
眼睛好看，琥珀色的像是藏着一股劲儿，暗暗在水面之下，蓄着劲儿。
洗漱完穿上一件针织衫，坐在卧室的飘窗上，拿过放在一边的手机，随手翻了起来。看了下今日头条，啧啧，怪不得…居然还要订婚了。
不看了，烦。
手机里有好几条未读信息，翻了翻，巧！真的太巧了！
江家给他发了请帖。
胡乱发了祝福，便把手机放在飘窗上。
从窗户往外看去，院子里的海棠树上盖着的积雪有些厚重的样子。
它生长的极好。
这一树海棠还是三年前他出国的时候种的，第二年的时候刘叔打电话问他，这树不知道怎么枯死了，要不要扔。
他犹豫了好久，说，留着吧，毕竟它也曾努力为那片蓝天盛开过。
倒是没想到留到现在，竟然能长的这么好。
风吹花动，花雨漫天。
当初选择种海棠还是因为五岁那年，小余宝宝拉着小念卿奶酷奶酷的指着幼儿园里的那个特别特别大的海棠树说“念哥哥，这是姻缘树！我们拜一拜它，你就当我老婆好不好？”
奶唧唧，酷兮兮的，可爱死了。
想到小余宝宝当时说的话，唐念卿忍不住笑了。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海棠是姻缘树，但是小余儿说什么都对。
慢吞吞揣了手机披了件小袄，下楼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个海棠树发了会儿呆，脑子里突然想起来小余宝宝奶唧唧的声音“海棠树是姻缘树。”
小余宝宝说“念哥哥，我们拜一拜吧。”
眼睛有些发涩，他对着树拜了又拜，虔诚而渴求，他在心里说“小余儿，我们再拜一次吧。”
薄雪淋落，带着些残花，埋藏了少年直至青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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