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人鱼（三）

　　估约着四点左右，她就起了。因为起晚了，被人看见她从下水道爬出来，会以为她不正常的。

　　而桑桑怕的，就是不正常。

　　她用捡来的没有用完的牙膏，和一块钱买来的牙刷刷了牙。再用昨天省下来的矿泉水洗了把脸。

　　嗯，今天的桑桑也是爱干净的一天呢。

　　不过等会儿上去之前，还得把脸弄脏，那可真不好受。

　　今天似乎跟往常一样，桑桑抢在垃圾桶倒垃圾之前，把瓶子罐子捡了。然后再给收破烂的小老头儿跑了下腿。得了几块钱的工资，又在中途因为买水而花了大半。

　　要说唯一不寻常的事情——

　　“什么？”桑桑听得懂她话的每一个字，但是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休闲却又带点正式，就是一眼看去会觉得她很舒服，态度也和蔼可亲。

　　所以桑桑会认真地听她的话。

　　年轻女人细声细语地又跟她解释了一边。这次桑桑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概就是，这个女人叫秦黎，据她说，某个慈善会想捐助她读书生活。

　　桑桑诧异：“读书？”

　　“是的，供你读书和基本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你成年，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秦黎温和的问道。

　　桑桑思考了一会儿，“十八？”

　　女人表情一僵，差点没绷住。

　　啊这，上头没有跟她说，这个小妹妹已经成年了啊！啊，不就是成年了嘛！又不是不能资助了。

　　“那小妹妹想跟其他人一起读书学习吗？住在舒服的宿舍，每个月会给你打两千的生活费，这样小妹妹就不用在外面受冻了。”秦黎试图劝她答应。

　　她从来没有见过，赤着脚踩在水泥地的小孩。不，也不算小孩了。但她看起来如此的瘦弱，似乎才十三四岁的模样。

　　脚上好像还有伤，但秦黎避嫌就没有仔细看。

　　天呐，她还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这是多么无能的父母啊！会把这样好看的小孩抛弃了，太可恶了。

　　“那我以后是要跟其他人一起读书，一起居住，是吗？”桑桑问道。

　　秦黎：“是啊，有很多的小伙伴会陪着你的。你们可以一起读书学习，一起玩。”

　　所以，你就答应吧。她有点看不惯人生疾苦，看见小女孩这副样子，她感觉心里都不舒服了。

　　桑桑没有想很久，但她认真地拒绝了。她不能跟人类住在一起，还有，她讨厌同龄的人类。

　　他们只会嘴里说着玩笑，然后欺负她。说她是只怪物，但是明明她与他们的不同，也就只有一双颜色不一样的眼睛。

　　只要她没有主动露出她的鱼尾，那么她就是跟人类一样的。所以为什么要喊她小怪物？

　　桑桑不理解。

　　“为什么呢？”秦黎也不理解。

　　桑桑的脚冻的通红，说实话，除了晚上的一点时间。她也不太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喜欢脏兮兮的感觉，不喜欢喝不饱水的感觉，不喜欢寒冷的风。

　　所以她想去跳长江。

　　或许这位叫秦黎的姐姐可以帮助她……桑桑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