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天，秋高气爽中透着几分凉意。仰头望望天，浅浅的蓝色好像离人很远，很远。没什么厚度的云几乎是滞留在空中，偏得等着一阵风才肯赏脸挪几步。
北航披着一件咖色的羽绒背心，一手夹着整理完的会议重点，晃晃悠悠地往自家学校走去。不算远的距离加上一时兴起让北航选择了步行的方式。大约是因为道路边的景象过于熟悉，北航的目光一直咬着砖路不放，像极了想把这些清一色的铺路石看出花来。
路旁突然响起的铃铛声惊得他回神。北航侧过视线寻找声音的来源：一家奶茶店玻璃门上的铃。一个人疾步离开时推门发出的声音罢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准备继续往前走的瞬间又猛地止步——这家奶茶店的熟悉感！是半年前多和北理来了三四次的那家！
依着微妙的情感北航最终是决定进去坐坐。推门而进后他扫了一圈周围，人不算多。北航走向了多次和北理坐的靠窗的那桌。鬼使神差的，他坐在了北理常坐的那头。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倏然间看向了窗边架着的留言簿。靠着有些模糊的记忆，北航翻到了本子的最后一页，看着边角上的一行娟秀的小字：BUAA.BIT，还有一行落款日期，是他们第一次约会那天。
北航突然轻笑了一声，回忆起了那次称不上是约会的约会。自己问对方：“北理，想点什么？”然后又有些急促地补充道：“我请客。”北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认为我会计较这点钱？”这话一出堵的北航无话可说，只能挠挠头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那你要点些什么嘛？我们总不能就占着座位吧。”北理抿了抿嘴，本来想说的随便到了嘴边却是转了个弯：“你点吧，我不喜欢喝奶茶。”听到这回复的北航倒也没尴尬：”没事的，这家奶茶店也有售卖别的饮料的。”
不料北理清冷的眸子又转到了他身上，定格了五秒后终是松了口：“有咖啡么？”“阿，我去问问。”
最后以北理点了杯什么也没加的黑咖啡作为结尾。你问北航？哦，他其实也对奶茶不怎么感冒，所以也就跟着北理点了杯咖啡，不同的是北航不喜欢咖啡太过的苦涩，所以加了两小杯牛奶。
明智如北理，他似是没在意北航口中的约会二字，还带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有许多张印着数据表的A4纸。北航有些愣愣地看着对面的人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笔演算起了公式。不是，这是什么情况……？北航在喝下几口咖啡后实在忍不了了：“你就不怕我把咖啡倒在你的表上？”
这可不，话音刚落北航就后悔了，自己说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北理没睬他，依旧在草稿纸上飞速地荡着笔。半分钟后北理顿了笔，突兀地冒出一句：“你不会这么做的。”北航有些窘迫地垂了眼睑。本是同根生，还是别毁了数据研究表了，他自己都会心疼。
“可是我们在约会啊……”北理抬了头，眼神温和了几分：“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呃……”好的，北航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我好不适应啊啊啊啊！北理没得到回复，就收回了目光。见着对方又低下头去的北航只好瞎扯了一句：“北理，你手肘边有本本子。”
对方果真停了下来，大致翻阅了之后下了定论：“留言簿。”北航一听到这来了劲：“那我们也写点吧！”北理犹豫了几秒摇了头：“算了吧，我可不希望被很多人看到。”为人处事低调不张扬果然是真的啊，北航默默在心中抱怨。“那，那就写在最后一页吧！”
北理瞪了他一眼，不过他深知拗不过北航，只能勉勉强强答应。北航抢去了笔飞速地写下来BUAA，然后自认为很帅气地向北理挤了挤眼。不料对面桌人的反应有些偏激，像是触电般地埋下头去，使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北航有些疑惑地探头，一边把手上的本子和笔向北理这边推去。北理呆滞了几秒钟，接过东西，却是迟迟没有下笔。“喂，犹豫啥呢。”北航有些不满地碰了碰对方的小臂，不会是不想和我的名字放一起吧！不至于吧！不过也没料到北理来了一句：“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暴露了…”“啊？”北航扬了扬眉，小声嘀咕道：“中文缩写不是更加明显嘛。”
“……好吧。”北理开始一字一顿地写BIT，北航凑过头去瞧：工工整整的像是在签什么重要的协议。说实话，北航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估计是从内心底里感受到北理对于自己的重视的欢悦吧。嗯，他还加上了落款日期。北航看得满意地直点头。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可以到前台去点餐呢。”服务生亲切的语气在此时却像是锋利的刀刃，狠狠划开北航的回忆。他略微歉意地点了点头，叫了一杯黑咖啡。看着白瓷杯子中呼呼冒出的白烟，当时人的心中泛起心酸。如果，如果，当初不这样也就不会————
一旁猛敲玻璃的嘈杂又一次惊到了北航，他刚转过头准备怒目而视，就猝不及防撞进了对面人饱含恼怒的眸子。对方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居然听不清。北航在底下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感叹玻璃的隔音效果真好。
“北！航！你！！”北理怒气冲冲地奔进来，没扣好的大衣都飞扬了起来，甚至还吓到了一旁的店员。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北理才收敛了几分怒火，阴着脸坐到了北航对面。在对方未开口之时，北航突然将咖啡移到对方面前：“喏，给你的。”
“呵呵。”北理送了个眼刀，倒也从容自然地抿了咖啡。“你是心大，文件丢了还有时间在奶茶店发呆。”北航瞪了眼，然后翻起了自己带着的一叠纸，果真少了两张。什么嘛，我还以为北理生气是因为我没跟他一起回去。
“还有，你真是闲的，谁能猜到你是走路的，害得我打车到半路又跑着折回来。”北航仔细看了看，北理身躯还有点不稳定，这话应该不假。“……那你后来怎么知道我是走路的？”北航有点怂地提出了疑问。“我在路口碰到了北师，她告诉我的。”而且北师那带着些揶揄的语气总让北理有点心虚。
“谢谢北理，麻烦了。”被提到的人别过头去：“下次给我注意点。”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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