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我为何会有这样的衣服,宫女说是因为你喜欢,是这样吗?”楚晚宁直勾勾地盯着墨燃看,眼神里有着些不自知的迷离。
墨燃一下被问住,正想要编个理由搪塞过去,楚晚宁又“哼”了一声,说道:
“这衣服有什么好的,漏风,很冷。”
墨燃:“……”
墨燃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见楚晚宁起身到了衣柜前,自己挑了个有腰带的衣裳穿。墨燃依稀记得那件衣裳是他在通天塔下一拜的时候楚晚宁所穿的。
当时只道是仙人,如今仙人却跌倒在了凡尘里。
墨燃心中此起彼伏,脑中尽是从前往事,久久不能平复。等楚晚宁换好了重新回到床上时,他还是呆呆杵在那边。
楚晚宁见墨燃奇奇怪怪的样子,撅了撅嘴,沮丧道:“怎么了?你是生气了吗?那我还是再去换上……”
闻言墨燃立刻上前抓住了楚晚宁的手,摇了摇头微笑着把他拉了坐下,自己跪在他的脚边,温柔又虔诚地说道:“没有生气。师尊,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天然去雕饰,洁白无瑕。”
楚晚宁不明白墨燃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的笑容有点蛊惑人心,他自己也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
师徒情谊正浓,亥时的钟声却搅了这份安宁。墨燃虽然不想离开红莲水榭,但也没有什么留宿的借口。
他无法把楚晚宁再当成楚妃,当成掌中之物了。
墨燃说道:“师尊,我得回自己休息的地方了,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跑好吗?”
楚晚宁点了点头,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舍他离开。虽然他只与墨燃“相处”了一日,却觉得自己对他产生了一种特别的依赖,仿佛只要墨燃在,他就很有安全感。
就在墨燃快一脚踏出房间门的时候,楚晚宁突然叫道:“墨燃,你能不能陪陪我,我一个人害怕。”
墨燃愣了一下,又惊又喜地折了回来,他有意压慢了些自己的步子,显得没那么着急。
只是楚晚宁却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欢喜都溢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往床里边挪了挪,在床单上拍了拍示意墨燃睡过来,两人都脱下了外套,穿着中衣一起躲到了被窝里。
楚晚宁蜷在床里边,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墨燃则舒展着身子,像一只憨憨的大狗狗。
他给楚晚宁掖了掖被子,发现小猫咪正一闪一闪眨着眼睛看他。
“师尊,睡觉是要闭眼睛的。”墨燃笑了笑,见楚晚宁听话地闭上眼,才捏了一决把烛火熄灭。
夜半,趁着楚晚宁熟睡,墨燃悄悄地溜了出去。
一个飞影三两下落进了院子里,朝墨燃跪了下来。
墨燃小声问道:“怎么样,查到细作没。”
黑衣人答道:“东门看守的几个侍卫原来是昆仑踏雪宫老宫主的门外弟子,后来因为犯了错被逐出师门,如今看来当年或许只是幌子,实则一直与踏雪宫保持着联系。”
墨燃冷笑了声,又问:“跟着多少人。”
“就梅家兄弟。”
“他俩倒是忠肝义胆。”墨燃笑了笑,如今他不再是那个被诅咒控制的人,对于仁义道德的情怀逐渐地恢复,对于梅家两兄弟,他打心眼里服气又敬佩。
若是他们能够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与他们交个朋友也是一件快事。
墨燃顿了顿,又问:“有没有南宫驷的消息。”
黑衣人道:“有些传言说他已经死了。”
墨燃摇了摇头:“不会,再继续查,你先回去吧。”
“是。”
那黑影又随着夜风一起消失了。
墨燃重新回到了屋里头,因为身上带着些外头的凉气,他攥进被窝的时候刻意地与楚晚宁隔了些距离。
小猫咪依旧睡得沉沉的,但或许是身旁温暖的大狗狗不见了,他有些焦虑地蹙起了眉头,不自觉地扭动着身子,伸着手摸着床榻。
墨燃没有办法,只能重新靠了过去,将楚晚宁的头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很快,闻着楚晚宁身上淡淡的海棠花香,墨燃进入了梦乡。
他又做了个可怕的梦,那个师祖老和尚,再次出现了。
墨燃在梦境里追着他,喊道:“你上次说的,尽在我眼前的恩人,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楚晚宁,我的师尊!”
老和尚回过了头,笑着朝墨燃点了点头。
墨燃看到他手中有一个小花盆,花盆里插着一根木枝,这根木枝散发着强大的灵气。
他问道:“你这是什么宝贝?”
老和尚抬了抬手,笑道:“你说他吗?我刚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楚晚宁。”
墨燃闻言直接恼了:“你凭什么要一棵木头叫我师尊的名字!”
老和尚挥了挥手,再次消失,只是空气里还回荡着他的话音:“因为他,本就是一株神木……”
墨燃猛地惊醒,身体却仿佛还沉浸在那个梦境里,那句话中。
什么叫作:“他本是一株神木。”难道,楚晚宁,不是人吗……那他是什么……
墨燃彷徨着,清晨的阳光却从窗间漏了进来,洒在他和楚晚宁的身上,显得格外安逸静谧。他偏过头,仔细打量着楚晚宁。
他不疾不徐地呼吸着,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一层红晕,睫毛长长的又很浓密,嘴唇还是调皮地撅着。
这样活生生在他眼前的有血有肉的躯体,竟不是人类吗……
墨燃心里一阵心酸,他觉得楚晚宁就像是他人生中的一场梦一样,会不会哪一天,他不愿意再理他,不愿意呆在他的身边,重新变成一块木头。
“墨燃……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楚晚宁醒了过来,却发现墨燃的眼眶有些红,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墨燃的脸颊。
墨燃回过神,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没事。”
大狗狗在小猫咪的爪子下舒服地蹭了蹭,说道:“师尊,是我吵醒你了吗?你可以再睡会。”
楚晚宁揉了揉眼睛,道:“不了,我要起床上茅厕。”
墨燃尴尬笑了笑,道:“那,好,我扶你去。”
“不用。”楚晚宁说着自己爬出了床,火急火燎地往外头冲去,墨燃看着这般“率真”的楚晚宁不由勾起了唇。
从前的楚晚宁总是一副“衣冠楚楚”生人莫近的样子,哪会把想要“上茅厕”这种话直白地挂在口上。如今天真放肆,倒是添了几分烟火气。
墨燃想,若是楚晚宁能够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做一个无需牵挂苍生,无需那么多束缚的自在人,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这样的想法,很快就破灭了。
楚晚宁去了茅厕后迟迟未归,而宫人发现他竟然晕倒在了茅厕外头的花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