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心里有点疑惑,但没多想,他自从认识我以来性格就发生了改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出现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他天天按时吃药,发病了也会及时叫医生接受治疗。连医生都惊讶他的变化。原来他是最头疼的一个病人。
冬青的手术很成功,至少他现在好好的。
正是早上,晨曦洒进病房,照耀了他的发丝。他翻身去躲这样的阳光,他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这间病房了,就连阳光对他来说都变得陌生,享受阳光与他而言是种奢望。
冬青顺手拿了本书翻看,我瞟到了书的扉页,是一本高中的习题。书里他翻看的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神情复杂,边翻看边叹气。他好像留念高中的日子,我大概猜到了这是他高三的一本学习资料,还没有来得及做完就突逢变故,剩下的几页就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空白。尽管现在已经补上,他却早已用不到这样的学习资料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还有无数首曲子等着我去练习,还有无数个错误等着我去纠正,还有无数个舞台等着我登上……而这一切……如今不可能了。
过几天就艺考完了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看我。唉,想这些做什么,不会有人的,他们……
我的心口隐隐的痛。从前,因为我性格内向,不善交际,长相也并不好看,他们都对我恶语相向。我记得我的琵琶曾经被他们扔进过学校的垃圾站,等我翻了很久找回来的时候它已经坏得彻底了,人为的。我翻琵琶的时候,还有人拍了我的照片到处传。后来……我就转班了,他们很冷漠,甚至有些恶毒。东西一次次某名奇妙的丢失,私下里的耳语,流传出的绰号,他们好像和先前的人一样。从来不收我的作业,他们嫌脏;从来不发卷子到我的桌子上,总是把我跳过……
唔,怎么越想越深了,再也不会遇见他们了,也许我没有以后了。作恶多端的人总是得不到报应,淤泥中的莲总是最先被风雨找上。善良似乎没用,做个好人也没用,他们一样能考上大学,而我注定要葬送在这病房中,了此一生。
幸而有冬青,在他变化的同时,好像我也在变。似乎我也没有那么不善交际,他好像很愿意和我说话,我和他挺合得来的。他比那些人要优秀得多,他比那些人要好得多。或许不是我的问题,不合群的人,无论怎样都是有错,他们在身上缝满了镜子,其他人总以为他们和自己一样,而这镜子所映射的,是圣洁的雪莲还是丑恶的魔鬼,不得而知。
但我相信即便是再黑的夜也会有光亮,他们不过是少数,我长于红旗之下,红旗之下,是光芒万丈。光亮不会照顾到所有地方,只要不于黑暗中堕落便是好的。写下这段文字时,我已经接受了这段过往,我走出来了,行至光亮所能照到的地方。
前路谈不上坦途,但已过那至暗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