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嫣不愿理会这个疯子了，死死咬住唇，预备熬过这噬人的疼痛。
男人也因着失血过多，终是体力不支，没等到乐嫣的回答便已经睡了过去。
……
次日，乐嫣醒得很早。
山洞毕竟通风，冰冷似水，篝火熄灭后，便如赘冰窖，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晨光初现，男人紧闭着眼睛，还未醒的样子。
如果她走了，只怕……这男人会死在这里？
不。
乐嫣不觉得他会死。
现下看来……趁着男人睡着的工夫，乐嫣抬手摩挲了几下他的衣角，这衣裳比之乐嫣的粗布衣，简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它华贵异常。
乐嫣与姐姐姜梨还在相府的时候，曾见阿娘穿过这种布料，一匹就要千金。
普通富贵人家绝穿不起。
所以，他绝对家世不俗。
这样的人，乐嫣相信会有人来寻他。
她如今自身难保，姐姐姜梨等着她的救命药，她没时间送男人下山了。
只能将男人放在此处，等他的人来寻他。
在此之前。
乐嫣的目光落到了已经熄灭的篝火上。
接着认命似的，爬出洞穴，抱了柴火，重新生火，然后收起自己的东西，背着背篓离开。
走了几步，她想起什么，又折返回去，脱下身上单薄的大氅，以极其轻柔的动作盖在男人身上。
乐嫣“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乐嫣“抱歉。”
她用手背轻碰了一下男人的额头，是正常的温度，看来没有发热，只是因着失血过多，昏睡了过去。
这样也罢。
至少，她的心里能好受些。
医者仁心。
可如今的情形，容不得乐嫣徇情。
她只是个普通人，在生死关头，只会紧着身边的亲人。
这样吧。
她背着背篓，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她仁至义尽了。
若是这人被手下寻到救回一条命，自然好。
若是因着她的自私，导致男人不治身亡，那也请将所有的冤孽报应都降落在她身上，等到所有的冤案得意平反，她甘愿承受。
被病痛和人情冷漠折磨长大的乐嫣，看待所有事物，似乎都带着近乎冷漠的悲观。
在这世上，唯一能牵动她情绪的，也只有姜梨和乐嫣了。
没了披风，所有的风雪没有一点遮挡，狠狠地打在身上的每个毛孔，似乎一张张贪婪的嘴，要将单薄的姑娘啃咬殆尽。
她冷得打了个寒颤，脚下动作却不停。
耽误了太久了。
一个晚上过去，希望姐姐没出事。
等到翻回院墙，将药草熬成汤药喂给姜梨喝下后，乐嫣才松了一口气。
桐儿“小姐，你快去歇会儿吧。”
桐儿“我看您的眼睛都熬红了。”
桐儿拿着帕子给乐嫣擦脸，在这小小的贞女堂，只有她们三个相依为命。
乐嫣的鬓发带着雪，眼下一片乌青，却执拗地守在姜梨床前。
乐嫣“姐姐一日不好，我便睡不着。”
乐嫣“桐儿，你的脸色也不太好，等了我很久吧？”
乐嫣“你先去歇会儿吧。”
她若早些回来，桐儿便不用时时守着，等着递梯子给她。
如此折腾一晚，也怕一夜未合眼。
桐儿自然不愿，正张口欲拒绝，乐嫣补道：
乐嫣“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去休息。”
如此一来，没了讨价的余地，桐儿只好同意，临走前，掏出一个私藏的馒头，偷摸递到乐嫣手里。
在贞女堂，吃食紧俏，一个一日不过将将吃饱，桐儿却攒下来她的口粮。乐嫣忽然觉得喉口发涩，只觉得，心口一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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