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木澜小心翼翼的给南亭上药，南亭因为痛，皱着眉，看着他这般小心，南亭便忍着不叫出来，她敢保证，以后出去玩一定注意天象。

南亭木澜哥，谢谢你哈……

木澜没说话，给她上完药就拣药去了。南亭聊着今天说书先生所说的，木澜顿了一下，难怪这几日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北昌的信，原来是被封了。

南亭也不知道阿齐怎么样了，他可否还安好……

南亭有些失落，喝了口茶。贺齐总是很忙，似乎有处理不完的事，这次匆匆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周祁这么个暴君欺负。说到北昌王，她就觉得十分不适，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简直让人没办法想象。

木澜看着闷闷不乐的南亭，安抚道。

木澜他会没事的。

北昌近年来局势复杂，他当年去北昌时，周祁也才十五岁，记得那个时候，贺齐总和他在一起相处。

那个时候，他们都很纯真善良，记得有一次，在殿中举行宴会。一个女仆离开时不慎打翻了他的点心，皇后命人惩罚她，周祁还站出来阻止，没过几日，那女仆死了，周祁还哭了许久。

想到大哥的死，木澜都没缓过神来，准备煎药的时候才发现拿错了药材。也不知阿齐那边怎么样了。

北昌王宫。

周祁双腿已废，他整日郁郁寡欢，悲喜无常。动不动就杀人泄愤，侍奉他的人都怕死，几乎见他都是颤颤巍巍的。

周祁滚滚滚！都滚出去，看见你们就烦！

听他这么说，那些人有些庆幸，都匆匆忙忙走出去。周祁不敢低头，他不想看到自己残缺的下半身，他好恨，恨贺齐，恨他为什么要违抗，恨他拥有蛊术，更恨他，让自己失去双腿。

想着想着，他就气的发抖，恨不得将贺齐千刀万剐。

大殿空落落的，只剩下他一人，他无力的挪了一下身体，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梦中，几个少年英姿飒爽，骑着快马奔腾在草原上。

“殿下，敢不敢去那边?”一个少年指着远处。

周祁听到敢不敢的时候，他就直接答应。

说完，他们扬鞭而去，周祁有些兴奋，他还从没有来过这里，平日都是沿着北昌城，反反复复，他都知道哪里长了什么颜色的小花了。

“驾！”三人并排而行，离北昌越来越远，远的看不到北昌城，天色逐渐暗下来，周祁打算在玩会就回去。此时周身二人对视一眼，放慢了速度，周祁在前。

周祁觉得身后的人越来越慢，正疑惑的转回身看，突然身下的马失了平衡，他险些掉下去。

周祁大叫一声，“不好！沼泽！”

身下的马越是挣扎，陷下去的速度也就越快。周祁向那两个人寻求帮助，只见他们把周祁围住，静静的看着他。

“救救阿巳！救救我！”他又忙对阿巳喊到：“阿巳别动了！”可惜马儿失去了理智，不停的挣扎。

那两个人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下了马，拿起身边的石子就砸他。二人放肆的笑着，完全不顾周祁的死活。

周祁才发现自己被人设计了，他感觉到身下的马已经没再动，他十分难过，这是从小陪他到大的马，他忍不住哭起来。

“哭什么?丢不丢人?多大人了还哭?”其中一个小孩说完还不忘往他身上扔石头。

周祁捂着头，哽咽的说道：“你还我阿巳！你还我阿巳！”

“一匹畜牲而已，我们的母亲被你害死，你有本事，把母亲还我们啊！你有本事吗?”另一个人狠狠地朝他扔了一个石子，周石子正中他的脑袋，他吃痛的捂着脑袋。

“它是阿巳，它不是畜牲！他是阿巳……”周祁声嘶竭力，眼看着泥土已经快到他的肩膀，两人没再理他，骑着马离开了这里。

周祁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他忍住泪水，手紧紧握成拳，发红的眼睛随着逐渐变黑的天空暗沉下去。

那一夜，他着了凉，宫里的人找到他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回到宫中，他便生了一场病，怎么都好不了，他一直记着那个夜晚，那两个身影。

皇后担心他，看着他逐渐消瘦的身子，心疼万分，便日日守在他身边，给他喂药，擦身。

他睁开眼见到皇后喂药，便伸手推开皇后，药也打翻在地，“你让开，你让开！都是你，都是你！”

皇后见他这样，有些委屈起来，皇后握住周祁的手，问道：“啊祁，母后怎么了?”

周祁挣脱开她的手，挪远了身子，气愤的看着她。

“都是因为你，你随意杀人，让我遭受同伴唾弃！”

皇后面色一怔，想到了什么，起身离开东宫，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仆人好好照顾太子。

没过几日，两个少年头发凌乱冲进殿里，侍卫护住周祁，贺齐见到他们，吓得缩到角落中去，盖着被子观察他们。

突然两人跪在地上，他们脸上脏兮兮的，泪痕还依稀看得清。

二人一同跪拜，齐声喊到：“太子殿下，求求你，不要诛我们九族！求求你了！”

周祁瞬间红了眼，拿下被子看着他们，脑海里全是那一夜的场景，那一颗颗石头，把他所有的纯真无邪打的一点也不剩。

“太子殿下！求求你了！饶了我们吧！求求你了！”

他们一直在求饶，半晌，周祁站起身，他因为躺在床上半月，差点摔倒，旁人要扶他，他躲开了。

周祁一步一步来到他们面前。

两人抬头看着他，眼里全是祈求。

“记得，当时我也求过你们。”周祁忍住眼泪，一字一顿的说。

跪在一边的人开口道：“是你们草菅人命，我们只是想出口恶气吓唬你，并没想过害你。”另一个用手肘狠狠地打了他一下，“你闭嘴！”

周祁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他抬起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嘀嗒嘀嗒”，眼泪落在木质地板上化开，他闭上眼睛，想起昔日里的阿巳，它从小便一直陪着他，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亲人。因为父皇忙于朝政，母后忙于后宫事务，几乎没人陪他玩，阿巳是第一次学马时，他一眼看中的马儿。记得那个时候，阿巳很活跃，就像他一样，十分闹腾。每次骑马，他都会和阿巳说说自己的心事，阿巳似乎能够听懂一般，他难过的时候，阿巳会用脑袋蹭一蹭他，他开心的时候，阿巳也会抬起脚来表达开心，阿巳已经如同他的家人了。

如今，阿巳被他们害死了，草菅人命?周祁一咬牙，夺过侍卫的剑狠狠地刺了那个人几剑，“阿巳的命不是命吗？啊?”

周围的人吓傻了，又不敢去拦，那个小儿被周祁捅了好几下，身上被刺了一个大窟窿。身旁的少年被被吓傻了，他后退几步，想逃走，侍卫眼疾手快按住他。

那个被刺的人惨叫几声便倒在血泊里。周祁红着眼，他拔出剑刃，一步一步向另一个人走去，那人瞪大眼睛，惊恐的望着他。

周祁脸上衣服上都是血渍，那个少年害怕的挣脱开侍卫，朝门外跑去，屋外的人将门关上，门纸上突然映出喷溅的血渍，接着便是沉闷的倒地的声音。周祁拔出剑，全身瘫软的坐在地上，他边流泪边笑，后悔、开心、恐惧，他手一松，剑掉落在地，他看着这一双沾满鲜血的双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皇后赶来，看到坐在地上傻笑的周祁和地上的两具尸体，她愣在原地。身后的士兵也有些没想到，似乎能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皇后过了好一会转回身走到士兵中间，“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话了，皇后离开了东宫，卫程面色凝重，回了声是，带着士兵进去关了门，只见烛火映照出杀人的场景，鲜血四溅，惨声不断，过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周祁看着周围的尸体，又看着卫程，卫程说：“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话了，周祁晕厥过去，士兵门纷纷上前，“太子殿下……”

沉睡中的周祁紧紧皱着眉，眼泪落了下来。大殿外无人守着，周枫背着手，手里拿着弓箭，她打开殿门，缓缓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