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灯

余故渊也有点酒意上头，几步一摇地背着陈元景走出了小酒馆，生生把陈元景晃的醒了一点酒，他也趁酒意上头，抬手轻轻拍了拍余故渊的脸，嗓子有些哑“师兄……放我下来走吧……”

眼看要出巷口了，余故渊却没有一点要放他下来的意思，就这么招招摇摇地走上了主街，夜晚人也稀稀，偶尔遇到几只狗，也不叫不咬人。

“河灯在哪里放……”余故渊微微侧头，问身后的陈元景。“就在护城河。”陈元景不再坚持，此时心里安稳下来，将脸埋在师兄背后，看他发丝散落脸侧，还替他撩起，轻轻搭在肩上。那股松香袭住了他，他本来就被酒喝的心里不太清楚，如今更有昏昏欲睡的意思。

“元景……醒醒，河灯，看，是河灯。”陈元景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大片的橙红灯火映入眼底，有许多人在河边放灯，脸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表情，有孩子欢喜，有妇人虔诚，有老人悲悯……还有几个也似曾经他们那么大的小少年，追逐着，笑闹着……那些凡人悲喜在灯火掩映中显出一点神性来。

“忘了，下次应该买两盏灯再来的……”余故渊没有回头，声音却温柔的如这满河的氤氲灯火。

陈元景在这荧荧冉冉中有些恍惚，满河的光亮和很近的松香夹杂酒气很是醉人，辽阔又沉溺。

“元景，我很想你。”余故渊的声音很轻，陈元景却不禁紧了紧抓着他衣服防止掉落的手，眼中有些涩。沧海桑田，还是有些执念落地生根，得偿所愿。

他轻轻在背后应了一声，与余故渊同时抬头看有人放飞的孔明灯，单薄透亮的纸张在漆黑天幕中温柔而坚定地透着白光，与地上飘飘的河灯相掩相映。

寄人所望，予神周知。

忽然，河对岸传来一声惊呼“故……故渊？”余故渊收回眼神，是一个青衣公子，看着年岁不大，眉清目秀的，有几分面熟。看余故渊像是不记得他是谁了，就干脆从桥上疾步过来，眼中似有欢欣之色。

“我是许清川啊！你……记不得我了？”

余故渊凝神一看，许清川……许清川……忽然想起来了！眉眼逐渐与记忆中相谋合，感慨时过境迁，五官无甚变化，只是神态，不再是清元谷里那个跳上跳下，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涉世未深的少年了。倒是端正沉稳了几分。

“想起来了吗？”

“嗯，还好吗？”

“还不错，这些年吃皇家饭也过的锦衣玉食，挺滋润的。”

“长薄呢？他怎么样。怎么没一起来？”

“他小子一天就知道赖在家里，混吃等死……叫他和我一起来看河灯都不肯！”说到这个，许清川有几分愤然。

“没有你说的这么差吧，我这几年也常于凡间听闻沈大仙风采啊。”

“也就只有明确任务指示他才会出手……惯的毛病。”许清川忽然话风一转“清元谷呢……这些年如何了。”

“与二十三年前无异。”

许清川盯着河面，欲言又止，只化作了一声感慨长叹。微微移眼，瞥见了余故渊背上的陈元景。脸色好像不太好。他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很多次会见这位小状元，也从不曾提起过什么。有些心虚地蹭了蹭鼻子。

“那什么，就明天，带元景过来坐坐……元景知道在哪儿……”

听着许清川哪壶不开提哪壶，陈元景不屑地哼了一声。余故渊虽然不知道许清川是哪点儿得罪了这位小少爷，却也只是笑着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