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熙和九华的专场定在了十月末。
忙忙碌碌的,日子倒也一天天打发过去。
这样的日子里,九熙时常想起九华。
想起那天晚上醉酒的他,在月光下睡着。
教人如何能忘。
明明是每天都在眼前的人,九熙心里,倒也徒生相思。
专场当天,台下的姑娘们很捧场。
九熙望着台下,有了片刻的游移。
从前九熙常对九华说,想要像辫儿哥一样,拥有一片绿海。
如今姑娘们为他做到了。
那是头头花花,为他们创造的,一片专属于他们的海。
九熙回头望着大幕。
尚九熙何九华相声专场。
这几个字真真切切的摆在他眼前,又像敲在他心上。
可直到现在,他仍觉得这像一场梦。
终于,视线慢慢落在身侧之人上。
九华眼里含了笑,也那样望着他。
心底一动,荡起层层涟漪,拨开的却是那已随时间堙没却仍然鲜活的记忆。
他们搭了六年。
九熙对九华也怀了六年的心思。
他是他心头上珍重供奉的宝藏,也是他心底一道长年不能愈合的伤疤。
这六年,他们几乎日日待在一起。
他其实有过无数次的机会的,不过一句话而已。
可九熙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那句话藏在心底,兜兜转转,几欲脱口而出,却仍是守了六年。
他怕。
怎么不怕。
若是说了出口,可还会有如同过往一样毫无隔阂的日子。
至少现在,他们是搭档,是伙伴,是朋友,最值得对方信任的朋友。
他可以名正言顺的陪在九华身旁。
并非爱人,而以朋友之名。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相望而不可得。
缘浅情深,相守如何难得。
只是岁月总会补偿的。
以我们终将幸福的名义。
专场结束,回了酒店。
九熙托辞劳累先睡下了。
九华觉了奇怪,九熙这几天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只是他说没事,他也不好问。
关了灯,闭了眼,九华强迫自己不去想些有的没的。
对于九熙,他一直是不敢上前的。
对上那双眸子,他如何能不知。
有时那眼底酝酿着令人胆寒的深沉风暴,只消一眼,便无法直视。
九华总是匆匆别过头的。
他无法承受,亦承受不起。
一墙之隔,便是九熙的房间。
九熙睡不着,已经很多天了。
可偏偏,今天他不想借助安眠药。
他放纵自己沉沦,沉沦在自己为自己构建的世界里。
家家争唱饮水词, 纳兰心事几人知。
那满腹荒唐,无人可说,亦无从说起。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九华。
起身,去了阳台。
手中拿的是白兰地。
九熙很少放任自己喝醉,可偏偏今天,他想一醉方休。
凭着酒精,他能暂时忘记九华。
醉了好阿,醉了便不会再去想了。
六年了,他,其实也挺累的。
他想,休息一下。
那天小剧场,那场【怪治病】,那句台词。
他没忘记当他想要从九华的眸子里分辨出一些东西的时候看见的只是冷然。
那是他第一次表露心迹,尽管借着台词,太过隐晦。
但那是他的心迹,他忘不了当时的悸动。
只是悸动太过深刻,以至于过后的心灰意冷更加让人颤抖。
原来有些事,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的。
酒很快见了底,身体暖了起来,心却是凉的,凉得刺骨。
吹了那样久的晚风,为什么还是没能清醒。
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为什么还是没能忘记。
果然,药不医假病,酒不解真愁。
酒精其实没有任何作用吧。
他醉了,他知道。
可闭了眼,脑海中掠过那么多片段,闪过那么多人,却只余下一个他。
最后却又还是他。
是他,是何九华。
是他笑的模样,是他哭的模样,是他置气恼怒的模样,是他黯然伤神的模样。
嬉笑怒骂,风流潇洒。
是他,全都是他。
九熙不堪重负地闭了眼。
尚九熙何九华,为什么...总是你。
为什么。
我挂在嘴边常说起的,满心满眼装着的,甚至连喝醉了都一刻不停的念着的,为什么总是你。
酒瓶脱了手,落了地,化为一地碎片。
九熙醉了,醉得这样彻底,昏昏沉沉。
梧桐叶上三更雨,别是人间一段愁。